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
“嗯……”趴在案上睡的人动了动,嘀咕了一句,将身子蜷起。
“出去。”她低声说,斩钉截铁。。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“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!”
脚下又在震动,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,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、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——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,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。多少荣华锦绣,终归尘土。。
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,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,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!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!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
“明介……”他喃喃重复着,呼吸渐渐急促。。
“再说一遍看看?”薛紫夜摸着刚拔出的一把银针,冷笑。。
“习惯了不睡觉吗?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?或者是,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?薛紫夜看了他片刻,忽然心里有些难受,叹了口气,披衣走了出去。!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。
旋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。
“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——这是?!
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!
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,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:“我连看都不想看。”
“携手奔跑而去的两个人……火光四起的村子……周围都是惨叫,所有人都纷纷避开了他。他拼命地呼喊着,奔跑着,然而……那种被抛弃的恐惧还是追上了他。!
“老五?!”。
“是的,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地方,还有终年黑暗的屋子。他是从那里来的……不,不,他不是从那里来的——他只是用尽了全力想从那里逃出来!。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
——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,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。!
薛紫夜拉着长衣的衣角,身子却在慢慢发抖。。
“凝神看去,却什么也没有。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,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,喘着粗气,已经无法跟上同伴。。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。
“这样熟悉的眼神……是、是——!
“嘿。”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唇间发出了一声冷笑,忽然间一振,竟将整条左手断了下来!。
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,金针带着血,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,没入了白雪。。
“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,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。
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,也不躲,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,低哼了一声,却没有动一分。……
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,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,摔落雪地。
“不!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,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,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
霍展白折下一枝,望着梅花出了一会儿神,只觉心乱如麻——去大光明宫?到底又出了什么事?自从八年前徐重华叛逃后,八剑成了七剑,而中原鼎剑阁和西域大光明宫也不再挑起大规模的厮杀。这一次老阁主忽然召集八剑,难道是又出了大事?。
“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。
“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,替她擦去额上汗水。。
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,但却清楚地知道,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!
“薛紫夜看着他,忍不住微微一笑: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……”
“妙风站桥上,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,默然。。
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。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!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