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记忆，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，反而更好吧？

    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，在黑暗中咬紧了牙，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——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！贪生怕死，忘恩负义，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，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！

    “哦。”瞳轻轻吐了一口气，“那就好。”。

    什么意思？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，难道是为了……。

    “——难道，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？！”

    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”。

    妙水笑了笑，便过去了。！

    “刷！”一直以言语相激，一旦得了空当，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。

    沥血剑从他手里掉落，他全身颤抖地伏倒，那种无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极限。他倒在冰川上，脱口发出了惨厉的呼号！

    简短的对话后，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他想去抓沥血剑，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，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，他捂住了双眼，全身肌肉不停颤抖。。

    ““好，我带你出去。”那个声音微笑着，“但是，你要臣服于我，成为我的瞳，凌驾于武林之上，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，答应吗？”！

    有些不安：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，却不肯说出来。。

    旋“快走啊！”薛紫夜惊呼起来，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。

    “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，茫然道，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？”！

    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，并不避让，眼神平静，面上却无笑容。！

    他追向那个少年，那个少年却追着自己的两个同伴。

    “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，然而走出来的，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——昨日下午，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，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，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。！

    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，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，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。

    “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，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
    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。

    他转身，伸掌，轻击身后的冷杉。！

    而不同的是，这一次，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。

    “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，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，若有所思，“其实，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，你觉得幸福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小晶，这么急干什么？”霜红怕惊动了病人，回头低叱，“站门外去说话！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：“明介！”！

    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，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。

    他霍然回首，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，剑尖平平掠过雪地，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，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，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：少了一具尸体！。

    ““妙水使这几天一直在大光明殿陪伴教王。”妙水的贴身随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的瞳，有些惧怕，低头道，“已经很久没回来休息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我来吧。”不想如此耽误时间，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，伸出手来——他没有拿任何工具，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，只是一掌切下，便裂开了一尺深。……

    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，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？

    在被关入这个黑房子的漫长时间里，所有人都绕着他走，只有小夜和雪怀两个还时不时地过来安慰他，隔着墙壁和他说话。那也是他忍受了那么久的支撑力所在。

    “不！”霍展白一惊，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
    一路上来，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。。

    “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
    “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，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，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，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。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，掉转手里伞的角度，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。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，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，急促地呼吸。！

    “他颓然低下头去，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，泪水长滑而落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，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，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？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，被幽禁，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。

    夏之园里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，蹙起了眉头。！

    如今，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，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，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，翻看书卷，侃侃而谈，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，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