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醒了?”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戛然而止,妙风睁开了眼睛,“休息好了吗?”
真像是做梦啊……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,呼啸而来,又呼啸而去,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,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。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,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。
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,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,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。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。
““胡说!”他突然狂怒起来,“就算是七星海棠,也不会那么快发作!你胡说!”!”
手臂一沉,一掌击落在冰上!。
霍展白不做声地吐出一口气——毕竟,还是赢了!!
那是她的雅弥,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啊……他比五岁那年勇敢了那么多,可她却为了私欲不肯相认,反而想将他格杀于剑下!
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,“辛苦你了。”
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,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。
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“瞳惊骇地望着冰下那张脸,身子渐渐发抖,忽然间他再也无法支持,手里的银刀落在冰上,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喊。!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旋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。
“薛紫夜望着这个人走过来,陡然就是一阵恍惚。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。果然……这双眼睛……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,分明是——!
来不及想,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,横挡在两人之间。!
妙风微微一怔: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
“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!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。
“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。
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,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。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,便只好安静下来。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,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,忽然发现他。
他悚然惊起,脸色苍白,因为痛苦而全身颤抖。“只要你放我出去”——那句昏迷中的话,还在脑海里回响,震得他脑海一片空白。!
多么可笑。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,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——是以黄粱一梦,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?。
“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,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。。
“真不知?”剑尖上抬,逼得霜红不得不仰起脸去对视那妖诡的双瞳。。
““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,谷主不能见瞳。”妙风淡然回答,回身准备出门,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,身子一倾,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。!
薛紫夜被他刺中痛处,大怒,随手将手上的医书砸了过去,连忙又收手:“对……在这本《灵枢》上!我刚看到——”。
“可算是回来了呀,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,美目流转,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。
““好险……”薛紫夜脸色惨白,吐出一口气来,“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?”。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……
她抬起头,缓缓看了这边一眼。
血迹一寸寸地延伸,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。
鸟儿松开了嘴,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。。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““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勉强别人的好。”不同于风绿的风风火火,霜红却是镇定自如,淡淡然,“婢子奉谷主之命来看护公子,若婢子出事,恐怕无人再为公子解开任督二脉间的‘血封’了。”。
“是的,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,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,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,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,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。
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,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!
““绿儿,小橙,蓝蓝,”她站起身,招呼那些被吓呆了的侍女们过来,“抬他入谷。”……”
“那一刹那,妙水眼里的泪水如雨而落,再也无法控制地抱着失去知觉的人痛哭出来:。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,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:!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