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做的原因,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,”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,瞳大笑起来,将沥血剑一扔,坐回到了榻上,“不要问我为什么——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。我只问你,肯不肯定约?”
妙水握着沥血剑,双手渐渐发抖。
大殿里是触目惊心的红色,到处绘着火焰的纹章,仿佛火的海洋。无数风幔飘转,幔角的玉铃铮然作响——而在这个火之殿堂的最高处,高冠的老人斜斜靠着玉座,仿佛有些百无聊赖,伸出金杖去逗弄着系在座下的獒犬。。
他被吓得哭了,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。。
“我要怎样,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……!”
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。
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!
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
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。
“秋水……不是、不是这样的!”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。。
“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!
真像是做梦啊……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,呼啸而来,又呼啸而去,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,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。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,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。。
旋死了?!瞳默然立于阶下,单膝跪地等待宣入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!
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声音却坚定无比,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!
侍女们无计可施,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。
““让它先来一口吧。”薛紫夜侧头笑了笑,先倒了一杯出来,随手便是一甩。杯子划了一道弧线飞出,雪鹞“扑棱棱”一声扑下,叼了一个正着,心满意足地飞回了架子上,脖子一仰,咕噜喝了下去,发出了欢乐的咕咕声。!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““死小子,居然还敢跑出来!”背后有人拎着大棒,一把将他提起。。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
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,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,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,“这样就好了,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,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!
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。
“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他不能再回到那个白雪皑皑的山谷里,留在了九曜山下的小院里,无论是否心甘情愿——如此的一往情深百折不回,大约又会成为日后江湖中众口相传的美谈吧?。
“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!
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。
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“霍展白在帘外站住,心下却有些忐忑,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,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,不由侧耳凝神细听。。
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……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
然而,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,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?
“明介。”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,轻而颤。。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““出去。”她低声说,斩钉截铁。。
“没错……这次看清楚了。。
“还……还好。”薛紫夜抚摩着咽喉上的割伤,轻声道。她有些敬畏地看着妙风手上的剑——因为注满了内息,这把普通的青钢剑上涌动着红色的光,仿佛火焰一路燃烧。那是烈烈的地狱之火。!
““先别动,”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,离开了背心那只手,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,“我给你找药。”……”
““妙风?”瞳微微一惊。。
“好。”薛紫夜捏住了钥匙,点了点头,“等我片刻,回头和你细细商量。”。
妙风下意识地抬头,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,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,荒凉如死。!
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,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,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,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,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