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“仿佛体内的力量觉醒了,开始和外来的力量争夺着这个身体的控制权。霍展白咬着牙,手一分分地移动,将切向喉头的墨魂剑挪开。!”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一路上来,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。!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
车内有人失声痛哭,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,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,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,踏上克孜勒荒原。
“快,过来帮我扶着她!”霍展白抬头急叱,闭目凝神了片刻,忽然缓缓一掌平推,按在她的背心。仿佛是一股柔和的潮水汹涌注入四肢百骸,薛紫夜身子一震。。
然而,为什么要直到此刻,才动用这个法术呢?。
““否则,你会发疯。不是吗?”!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
旋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!”。
“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!
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!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
“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!
对方还是没有动静,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,死死钉住了他。。
“妙水握着沥血剑,双手渐渐发抖。。
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。
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,”廖青染脸色平静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,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,“霍七公子,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,其实是假的。”!
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脱口大呼,撩开帘子,“快住手!”。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“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瞳松开了紧握的手,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。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,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,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,松开了手,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:“为什么还要来……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?”!
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。
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,她指尖微微一动,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。。
“他抱着头,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,急促地呼吸。。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……
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,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,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,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,托到妙风面前,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,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
——怎么还不醒?怎么还不醒!这样的折磨,还要持续多久?。
他默然颔首,眼神变了变:从未露面过——那么大概就是和妙水传来的消息一样,是因为修习失败导致了走火入魔!。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“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。
“霍展白!你占我便宜!”!
“那个意为“多杨柳之地”的戈壁绿洲?……”
“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。
全场欢声雷动,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,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,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,殊无半分喜悦,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,微微地点了点头。。
“那我们走吧。”她毫不犹豫地转身,捧着紫金手炉,“亏本的生意可做不得。”!
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