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

    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，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，凝望了片刻，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，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

    那些事情，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……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，用剑斩开一切，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，那样纯粹而坚定，没有怀疑，没有犹豫，更没有后悔——原本，这样的日子，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？。

    “妙水使，何必交浅言深。”她站起了身，隐隐不悦，“时间不早，我要休息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别管我！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！”

    “天没亮就走了，”雅弥只是微笑，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，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
    “一次？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！

    喃絮叨，“谷主还要回来看书啊……那些书，你在十八岁时候不就能倒背如流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，面无表情地发话，眼神低垂，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，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，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

    不过，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
    那里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，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。

    “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，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，竖起手掌，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，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，齐齐一震，躬身致意。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，做了同一个动作：倒转剑柄，抵住眉心，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，然后相视而笑。。

    旋“呵呵呵……”教王大笑起来，抓起长发，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，“吃吧，吃吧！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，我可爱的小兽们！”。

    “他低头坐在黑暗里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，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！

    怎么可以？怎么可以忘记呢？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”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，轻声道，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，如王姐最后的要求，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，他总是微笑着，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，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！

    然而虽然这样说着，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——即便是走火入魔，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，但教王毕竟是教王！若有丝毫大意，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……”瞳失声，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
    他循着血迹追出，一剑又刺入雪下——这一次，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。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，他登时惊觉，瞬间转身，身剑合一扑向马上！。

    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，厉叱：“雅弥，拿起来！”！

    薛紫夜点点头，闭上了眼睛：“我明白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随她猝然地离去，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想反悔吧？”雅弥蹙眉。。

    “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！

    ――然而，百年之后，他又能归向于何处？。

    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，静如止水的枯寂。。

    “还是，只是因为，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，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？。

    “是！”大家惴惴地低头，退去。……

    “梅树下？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忽然想起来了——

    她伸出手去探着他顶心的百汇穴，发现那里果然已经不再有金针：“太好了！”

    谷口的风非常大，吹得巨石乱滚。。

    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，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，怕失去先机，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。。

    “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
    ““好！好！好！”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，仰天大笑起来，“那么，如你们所愿！”。

    声音一入耳，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，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，和来人打了个照面，双双失声惊呼。！

    “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梅树下？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
    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，怒斥：“跟你说过，要做掉那个女人！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，留到现在，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？”。

    那样漆黑的雪狱里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，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，形如鬼魅。！

    “妙水！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，“是你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