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
原来,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。
“失败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。”瞳冷笑着回过身,凝视霍展白,“霍七,我知道你尚有余力一战,起码可以杀伤我手下过半人马。但,同时,你也得把命留在昆仑。”。
“捏开蜡丸,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,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。!”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。
“你——”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,失声说了一个字,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。他颓然低下头去,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。!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
等到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,那一袭紫衣已经消失在飘雪的夜色里。。
他急促地呼吸,脑部开始一阵一阵地作痛。瞳术是需要损耗大量灵力的,再这样下去,只怕头疼病又会发作。他不再多言,在风雪中缓缓举起了手——。
“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!
急怒交加之下,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,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,踉跄着冲了过去,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,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,旋即瘫软在地。。
旋那,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。
“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!
妙风望着那颗珠子,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,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。然而,他却只是微笑着,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!
他走下十二玉阙,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,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——向来,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:明力负责日常起居,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,片刻不离身侧。
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!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“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。
然后,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,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。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,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――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!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。
“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。
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。
“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——这是?!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“妙水一惊,凝望了她一眼,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。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……
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: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?”
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,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,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,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,托到妙风面前,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,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。
“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,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——你给我钥匙,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。”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,“就在明天。”。
“她被迫睁开了眼,望着面前那双妖瞳,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侵入她的心。。
“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,仿佛回忆着什么,泛出了微微的紫。。
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!
“妙风走过去,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:“参见教王。”……”
“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那是七星海棠,天下至毒!她怎么敢用舌尖去尝?。
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!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