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避嫌,出了药师谷后他便和妙火分开西归,一路换马赶回大光明宫。龙血珠握在手心,那枚号称可以杀尽神鬼魔三道的宝物散发出冷冷的寒意,身侧的沥血剑在鞘中鸣动,仿佛渴盼着饮血。
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,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。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,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,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,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。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,翻身上马,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“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!”
“别管我!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。
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!
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
“霍七,你还真是重情义。”徐重华讽刺地笑,眼神复杂,“对秋水音如此,对兄弟也是如此——这样活着,不觉得累吗?”不等对方反驳,他举起了手里的剑,“手里没了剑,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?今天,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!”
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,如王姐最后的要求,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。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,他总是微笑着,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,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。。
“那血,遇到了雪,竟然化成了碧色。!
寒意层层逼来,似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冻结,宛如十二年前的那一夜。。
旋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,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。
“妙水凝视着她,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:“够大胆啊。你有把握?”!
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!
“不过,教王无恙。”教徒低着头,补充了一句。
“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,手心渐渐沁出冷汗。!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““我没有回天令。”他茫然地开口,沉默了片刻,“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。”。
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!
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。
“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薛紫夜在夜中坐起,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。。
““好!”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,“五年内,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!”!
“那年,十岁的太子死了。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,抄家灭门。男丁斩首,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。”薛紫夜喃喃道,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,“真可笑啊……宫廷阴谋,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。伴君如伴虎,百年荣宠,一朝断送。”。
远处的雪簌簌落下,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。。
““我出手,总比你出手有把握得多。”薛紫夜冷冷道,伸着手,“我一定要给明介、给摩迦一族报仇!给我钥匙——我会配合你。”。
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,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。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,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,神志再度远离,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。……
咳了一夜?霍展白看到小晶手里那条满是斑斑点点血迹的手巾,心里猛地一跳,拔脚就走。她这病,倒有一半是被自己给连累的……那样精悍要强的女子,眼见得一天天憔悴下去了。
瞳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,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她。
“出去吧。”她只是挥了挥手,“去药房,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。”。
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。
““他已经走了,”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,安慰道,“好了,别想了……他已经走了,那是他自己选的路。你无法为他做什么。”。
“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。
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!
“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……”
“那么多年来,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!。
“明介?”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,“你、你难道已经……”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!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