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嘎!”雪鹞抽出染血的喙,发出尖厉的叫声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顿了顿,他回答:“或许,因为瞳的背叛,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?”。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“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!”
天地一时间显得如此空旷,却又如此的充盈,连落下来的雪仿佛都是温暖的。。
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瞳松开了紧握的手,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。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,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,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,松开了手,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:“为什么还要来……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?”!
廖青染没想到,自己连夜赶赴临安,该救的人没救,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
他想追上去,却无法动弹,身体仿佛被钉住了。。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。
“——是妙风?!
仿佛被击中了要害。瞳不再回答,颓然坐倒,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。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,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,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——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,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。。
旋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“——再过三日,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?!
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!
那么快就好了?妙风有些惊讶,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,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!
“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,瞳和妙空之间,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?!!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。
“霍展白望着她梳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。
可惜,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。。
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!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……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?。
“那一瞬间,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,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,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——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,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。!
卫风行沉吟许久,终于还是直接发问:“你会娶她吧?”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“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……
一路上,风渐渐温暖起来,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。
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
“什么?”所有人都勒马,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,齐齐跳下马背。。
和教王一战后身体一直未曾恢复,而方才和鼎剑阁七剑一轮交手3,更是恶化了伤势。此刻他的身体,也已然快要到了极限。。
““你这一次回来,是来向我告别的吗?”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,聪明如她,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。。
“忽然间,气海一阵剧痛!。
雅弥迟疑了一下:“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,就算易筋成功,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。”!
“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……”
““可靠。”夏浅羽低下了头,将剑柄倒转,抵住眉心,那是鼎剑阁八剑相认的手势,“是这里来的。”。
妙风转过了身,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,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。。
对方还是没有动静,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,死死钉住了他。!
奇怪,脸上……好像没什么大伤吧?不过是擦破了少许而已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