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片刻，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，吐在了地上，坐直身子喘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死了也好！”然而，只是微一沉默，他复又冷笑起来，“鬼知道是谁的孽种？”

    十二月的漠河水，寒冷得足以致命。。

    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，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，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。

    “没有月亮的夜里，雪在无休止地飘落，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。！”

    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，举止利落，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，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，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，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。

    空白中，有血色迸射开来，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！

    黑夜里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，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，闪烁如星。

    瞳哼了一声：“会让他慢慢还的。”

    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，却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霜红压低声音，只细声道：“谷主还说，如果她不能回来，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，再来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原来，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，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，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。原本只要他选择“相信”，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。然而，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，再也不会相信别人，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，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，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。！

    忽然间，气海一阵剧痛！。

    旋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，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，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。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，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。。

    “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，深深俯身：“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。”！

    他盯着咫尺上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，勃然大怒。！

    也只有这样，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

    “…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？！

    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，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
    “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！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你的宿命线不错，虽然中途断裂，但旁有细支接上，可见曾死里逃生。”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，微笑着，“智慧线也非常好，敏锐而坚强，凡事有主见。但是，即便是聪明绝伦，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。”。

    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，一动不动，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！

    “唉，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，俯身将他扶住，叹息，“和明介一样，都是不要命的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小霍，算是老朽拜托你，接了这个担子吧——我儿南宫陌不肖，后继乏人，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，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。”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，脸色憔悴。“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，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。”。

    “呸。”瞳咬牙冷笑，一口啐向他，“杀了我！”。

    “不等夏浅羽回答，他已然呼啸一声，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。！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
    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，风也是那样的和煦，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微微一震，没有说话。。

    “闭嘴……”他低哑地怒喝，双手瑟瑟发抖，“给我闭嘴！”……

    那群凶神恶煞的獒犬堆里，露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。

    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，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

    门外有浩大的风雪，从极远的北方吹来，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，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：“对不住。”。

    “血迹一寸寸地延伸，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。。

    “剑一入手，心就定了三分——像他这样的人，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它了。。

    “青染对我说，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，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，和他并肩疾驰，低声道，“她一直装作痴呆，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！

    ““呵。”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，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，“风，我不明白，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，却甘愿做教王的狗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隐隐记起，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，卫风行曾受了重伤，离开中原求医，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，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，隐姓埋名来到中原；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，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。

    “梅树下？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忽然想起来了——！

    “紫夜，”他望着她，决定不再绕圈子，“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，请务必告诉我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