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,肯定不是。”霍展白从地上捡起了追风的佩剑,“你们看,追风、蹑景、晨凫、胭脂四人倒下的方位,正符合魔宫的‘天罗阵’之势——很明显,反而是八骏有备而来,在此地联手伏击了某人。”
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
他想转头,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。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,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,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,馥郁而浓烈。。
在黑暗里坐下,和黑暗融为一体。。
““你太天真了……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。”瞳极力控制着自己,低声道,“跟他谈条件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你不要再管我了,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——妙水答应过我,会带你平安离开。”!”
薛紫夜无言点头,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——这些天来,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,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、多少的自责、多少的冰火交煎。枉她有神医之名,竭尽了全力,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。。
薛紫夜恼怒地推开他的手臂,然而一夜的寒冷让身体僵硬,她失衡地重重摔落,冰面咔啦一声裂开,宛如一张黑色的巨口将她吞噬。!
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
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
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,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,微笑道:“瞳,所有人都抛弃了你。只有教王需要你。来吧……来和我们在一起。”。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“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!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旋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。
““妙水信里说,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,却失败了!目下走火入魔,卧病在床,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、五明子和修罗场,”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,“教里现在明争暗斗,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,怕是要抢先下手——我们得赶快行动。”!
然而他却站着没动:“属下斗胆,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,过目点数。”!
不是不知道这个医者终将会离去——只是,一旦她也离去,那么,最后一丝和那个紫衣女子相关的联系,也将彻底断去了吧?
“五岁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想撑起身追上去,然而背后有人劈头便是一鞭,登时让他痛得昏了过去。!
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。
“他忽然抬起手,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!。
“我出手,总比你出手有把握得多。”薛紫夜冷冷道,伸着手,“我一定要给明介、给摩迦一族报仇!给我钥匙——我会配合你。”。
然而,不等他把话说完,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,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。!
一顶软轿落在了雪地上,四角上的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。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永不相逢!。
“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!
然而,走不了三丈,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。
“老五?!”。
“然而,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!。
深夜的夏之园里,不见雪花,却有无数的流光在林间飞舞,宛如梦幻——那是夜光蝶从水边惊起,在园里曼妙起舞,展示短暂生命里最美的一刻。……
“看啊!”忽然间,忽然间,他听到惊喜的呼声,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,“这是什么?”
“为什么还要来!”他失去控制地大喊,死死按着她的手,“你的明介早就死了!”
“放我出去!”他用力地拍着墙壁,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,心魂欲裂,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,“只要你放我出去!”。
妙风微微一惊,顿了顿:“认识。”。
“然而虽然这样说着,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——即便是走火入魔,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,但教王毕竟是教王!若有丝毫大意,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。。
“自从走出那片冷杉林后,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。。
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!
“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黑灰色的墓碑,指向灰冷的雪空。……”
“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,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,另一只手一松,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!
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