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
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,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:“妾身抱病已久,行动不便,出诊之事,恕不能从——妙风使,还请回吧。”
他展开眉头,长长吐出一口气:“完结了。”。
霍展白望着她梳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。
“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!”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!
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
白日放歌须纵酒,青春做伴好还乡。
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,他怔怔想了半晌,忽然觉得心惊,霍然站起。。
“看得见影子了吗?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,问。。
“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!
“好了。”片刻复查完毕,她替他扯上被子,淡淡吩咐,“胸口的伤还需要再针灸一次,别的已无大碍。等我开几服补血养气的药,歇一两个月,也就差不多了。”。
旋“追!”徐重华一声低叱,带头飞掠了出去,几个起落消失。。
“夏之园里,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,蹙起了眉头。!
唯有,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,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。!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
“柳非非是聪明的,明知不可得,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?其实,在雪夜醒来的刹那,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?!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“妙风颔首: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。。
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,昏迷的人渐渐醒转。!
怎么……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?在哪里……在哪里听到过吗?。
““哦?处理完了?”血色的小蛇不停地往那一块石下汇聚,宛如汇成血海,而石上坐着的赤发大汉却只是玩弄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蛇,呵呵而笑,“你把那个谷主杀了啊?真是可惜,听说她不仅医术好,还是个漂亮女人……”。
——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,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。。
“教王沉吟不语,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,不由暗自心惊: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,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,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!
妙空侧过头,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,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——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,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,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,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、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。。
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,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。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,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,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,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。。
“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,遇到什么样的事,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,一个不经意的眼神,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,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……
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
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西出阳关,朔风割面,乱雪纷飞。。
“不……不,她做不到!。
“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。
“好啊。”她却是狡黠地一笑,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,仿佛诡计得逞,“不过,你也得进来。”!
“看来,只有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了。……”
“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,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。
“滚开!让我自己来!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,一把将他推开,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!
“可怜。不想死吗?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,拈须微笑,“求我开恩吧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