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色的雪,落在纯黑色的剑上。血的腥味让两日一夜未进食的胃痉挛起来,说起来,对于他这个向来有手不沾血习惯的人来说,这次杀的人实在是……有点太多了。
他默然望了她片刻,转身离去。
她侧头望向霍展白: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?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?”。
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。
““怎么,这可是你同党的人皮——不想看看吗?瞳?”蓝衣的女子站在笼外,冷笑起来,看着里面那个被锁住的人,讥讽着,“对,我忘了,你现在是想看也看不见了。”!”
“……”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,眼前渐渐空白,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——。
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!
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,厉叱:“雅弥,拿起来!”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
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。
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,瞬忽激变,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,解开他的穴道,然后两人提剑而立,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。
“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,垂头望着自己的手,怔怔地出神。!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旋他无力地低下了头,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,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。
“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!
教王眼里浮出冷笑:“难道,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?”!
看来,只有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了。
“快来抓我啊……抓住了,就嫁给你呢。”!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“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,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——一眼望去,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。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不到一个月之前,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,出手凌厉。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,居然成了这种样子!。
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冻,一半热气升腾,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纱幕冉冉升起。。
“谷主一早起来,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。”小晶皱着眉,有些怯怯,“霍七公子……你,你能不能劝劝谷主,别这样操心了?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。”!
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。。
“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,想要站起,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,最终颓然跌落。。
“咔嚓!”在倒入雪地的刹那,他脸上覆盖的面具裂开了。。
“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终于还是忍不住,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,“伤口恶化了?”!
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。
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,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,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。
““雪怀……冷。”金色猞猁裘里,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,全身微微发着抖,“好冷啊。”。
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,嘴角噙着一丝笑意,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,居然不闪不避——仿佛完成了这一击,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。……
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,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,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,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
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。
“明介,”在走入房间的时候,她停了下来,“我觉得……你还是不要回昆仑了。”。
“最终,他孤身返回中原,将徐重华的佩剑带回,作为遗物交给了秋水音。。
“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!
“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……”
“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,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,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——不如干脆让他离开,也免得多一个阻碍。。
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。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!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