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,手下意识握紧了剑,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
那就是昆仑?如此雄浑险峻,飞鸟难上,伫立在西域的尽头,仿佛拔地而起刺向苍穹的利剑。
啊……终于,再也没有她的事了。。
然而,已经没有时间了。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,否则,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,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——一旦教王伤势好转,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!。
“她必须靠着药物的作用来暂时抑制七星海棠的毒,把今日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!!”
“薛谷主!”妙风忙解开大氅,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,双手抵住她的后心。。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!
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——这是梦吗?那样大的风沙里,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;而这样的柳色里,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。
完全不知道,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。
她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,七星海棠的毒猛烈地侵蚀着她的神志,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。她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——她知道这种毒会让人在七天内逐步地消失意识,最终变成一个白痴。。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。
“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!
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,手下意识地收紧:“教王?”。
旋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,微微咳嗽,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。
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!
——魔教的人,这一次居然也来祁连山争夺这颗龙血珠了!!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
“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!
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:“虽然,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,你连狗都不如了。”。
“妙风一惊,闪电般回过头去,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。
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这样的记忆,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,反而更好吧?!
“想去看看他吗?那么,跟我来。”妙水笑着起身,抓起了桌上的沥血剑,“你看到他就会明白了。”。
““咔嚓!”在倒入雪地的刹那,他脸上覆盖的面具裂开了。。
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。
“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!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死女人,我明明跟你说了,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——”霍展白忍不住发作,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,“他是谁?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!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?见鬼!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!”。
“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。
“哦?”薛紫夜一阵失望,淡淡道,“没回天令的,不见。”……
雪狱寂静如死。
像他这样的杀手,十几岁开始就出生入死,时时刻刻都准备拔剑和人搏命,从未片刻松懈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,这一次内心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,让他违反了一贯的准则,不自禁地想走过去看清楚那个女医者的脸。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“霍展白!你占我便宜!”。
“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“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……。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!
“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……”
“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,但却清楚地知道,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。
将瞳重新放回了榻上,霜红小心地俯下身,探了探瞳的头顶,舒了口气:“还好,金针没震动位置。”。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!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