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
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,忽然一笑:“廖谷主,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——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,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。”。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。
“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,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,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!”
“饿吗?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,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,接到手里,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。
“刷!”一步踏入,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,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去,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——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双瞳,深不见底,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!!
“我看疯魔的是你,”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,反唇相讥,“都而立的人了,还在这地方厮混——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。”
“‘在有生之年,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,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
他脱口大叫,全身冷汗涔涔而下。。
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,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?”霍展白握紧了剑,身子微微发抖,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,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!”。
“——除此之外,她这个姐姐,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。!
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旋霍展白怔住,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。
“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!
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,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!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
“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!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杀气一波波地逼来,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。。
他赢了。。
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!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““咔!”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,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。。
黑暗如铁的裹尸布一般将他层层裹住。。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!是真的。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,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,原来都是真的!她就是小夜……她没有骗他。!
奇怪,去了哪里呢?。
眼神越发因为憎恶而炽热。他并不急着一次杀死这个宿敌,而只是缓缓地、一步步地逼近,长剑几次在霍展白手足上掠过,留下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。。
“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……
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
脚下又在震动,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,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、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——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,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。多少荣华锦绣,终归尘土。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说到最后的时候,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,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。
“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。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!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……”
“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他挽起了帘子,微微躬身,看着她坐了进去,眼角瞥处,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,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——原来,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,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。。
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!
“他凭什么打你!”薛紫夜气愤不已,一边找药,一边痛骂,“你那么听话,把他当成神来膜拜,他凭什么打你!简直是条疯狗——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