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
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。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。
“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,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,霍然站起,一起弯腰行礼,露出敬畏的神色,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。!”
“伤到这样,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居然还能动?”妙水娇笑起来,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,“真不愧是瞳。只是……”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,咔啦一声,有骨头折断的脆响,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。。
脑后金针,隐隐作痛。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,宁静地望着他……明介。明介。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,远远近近,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。火。血。奔逃。灭顶而来的黑暗……!
“谷主她在哪里?”无奈之下,她只好转头问旁边的丫头,一边挤眉弄眼地暗示,“还在冬之馆吧?快去通告一声,让她多带几个人过来!”
脚下又在震动,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,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、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——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,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。多少荣华锦绣,终归尘土。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
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,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。。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!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。
旋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——八骏联手伏击,却都送命于此,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!!
一蓬雪蓦地炸开,雪下果然有人!那人一动,竟赤手接住了自己那一剑!!
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
““什么?”他看了一眼,失惊,“又是昆仑血蛇?”!
他埋头翻找。离对方是那么近,以至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双眼睛——死者的眼犹未完全闭上,带着某种冷锐空茫又似笑非笑的表情,直直望向天空,那露出一缝的眼白中泛出一种诡异的淡蓝。。
““不要紧。”薛紫夜淡淡道,“你们先下去,我给他治病。”。
“说吧,你要什么?”她饶有兴趣地问,“快些解脱?还是保命?”。
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!
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“我要怎样,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……。
她斜斜瞄了他一眼:“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!”。
“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!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。
“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,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。
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,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……
他想问她,想伸出手去抹去她眼角的泪光,然而在指尖触及脸颊前,她却在雪中悄然退去。她退得那样快,仿佛一只展翅的白蝶,转瞬融化在冰雪里。
很多年了,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,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,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——这样的知己,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?
“别大呼小叫,惊吓了其他病人。”她冷冷道,用手缓缓捻动银针,调节着针刺入的深度与方位,直到他衔着布巾嗯嗯哦哦地全身出汗才放下手,“穴封好了——我先给你的脸换一下药,等下再来包扎你那一身的窟窿。”。
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。
“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““你这一次回来,是来向我告别的吗?”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,聪明如她,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。。
那是她的雅弥,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啊……他比五岁那年勇敢了那么多,可她却为了私欲不肯相认,反而想将他格杀于剑下!!
“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……”
“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?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,薛紫夜哭笑不得,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!蠢丫头,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!”。
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,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,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,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。。
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!
妙风颔首: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