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，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。

    冰雪的光映照着他的脸，苍白而清俊，眉目挺秀，轮廓和雪怀极为相似——那是摩迦一族的典型外貌。只是，他的眼睛是忧郁的淡蓝，一眼望去如看不到底的湖水。

    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——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，织成可怖的画面，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，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，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。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，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，教王冷然道，“会怎样？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！”

    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

    妙火点了点头：“那么这边如何安排？”！

    哈。”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。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，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，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。

    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，面无表情地发话，眼神低垂，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，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，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

    “咕？”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，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，叼了过去。。

    无论如何，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，什么都无法问出来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有些受宠若惊：“那……为什么又肯救我？”！

    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，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，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，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，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，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，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。

    旋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，假戏真做的他，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。

    ““说不定是伏击得手？”老三徐庭揣测。！

    “霍公子，”廖青染叹了口气，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，因为——”！

    “雪怀……”忽然之间，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，“冷……好冷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，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：“那么，有劳薛谷主了。”！

    如果说出真相，以教王的性格，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？短短一瞬，他心里天人交战，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机会不再来，如果不抓住，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！。

    “教王……”有些犹豫的，她开口欲言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定定看着他，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，那一瞬间什么正邪，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，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，仰起头来――！

    妙风转过了身，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，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。。

    “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，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。

    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瞳怎么了？”再也忍不住，薛紫夜抢身而出，追问。！

    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
    荒原上，一时间寂静如死。。

    ““嘿，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，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，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秋水！”他脱口惊呼，抢身掠入，“秋水！”……

    然而奇怪的是，明力根本没有躲闪。

    当薛紫夜步出谷口，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，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：大衣，披肩，手炉，木炭，火石，食物，药囊……应有尽有，琳琅满目。

    “谷主错了，”妙风微笑着摇头，“若对决，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四面冰川上，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！。

    “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，凝视着他，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。。

    “你总是来晚……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在半癫狂的状态下，她那样绝望而哀怨地看着他，说出从未说出口的话。那样的话，瞬间瓦解了他所有的理智。。

    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，转头看着霍展白：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，瞳是她的弟弟，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，不知多难过。”！

    “那样茫然的回答，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妙风使，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？”霍展白微微而笑，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
    ——八骏全灭，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！。

    “你听，这是什么声音？”侧头倾听着风雪里的某种声音，她喃喃，霍然转身，一指，“在那里！”！

    他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子，心里却忽然也涌起了暖意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