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黑夜里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，“各取所需，早点完事！”

    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：一直以来，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，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，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，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，连鼎剑阁主、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。。

    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，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，怎么会在这里？。

    “——该起来了。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，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。！”

    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，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是宁静的，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，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！

    在他说出第三个“滚”字之前，簌簌一声响，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，炽热而湿润。那一瞬间，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。

    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，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，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

    已经是第几天了？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，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，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里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，是村里的坟场。！

    而每个月的十五，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
    旋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，有些诧异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不做声地吐出一口气——毕竟，还是赢了！！

    她为什么不等他？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？！

    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，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。

    ““为什么当初……你要主动请求去追捕他呢？”喝得半醉时，那个女人还有这样灵敏的头脑，只听她醉醺醺地问，“那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……你又不是、又不是不知道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，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。

    “她被抵在墙上，惊讶地望着面前转变成琉璃色的眸子，一瞬间惊觉了他要做什么，在瞳术发动之前及时地闭上了眼睛。。

    那么，在刺杀之后，她又去了哪里？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，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？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他的神志还停在梦境里，只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她，极力伸出手，仿佛要触摸她的脸颊，来确认这个存在的真实性。然而手伸到了半途便无力滑落，重新昏沉睡去。！

    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，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。

    “也只有这样，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
    望着阖上的门，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。。

    “出来前，教王慎重嘱托，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，否则结局难测。！

    那一段路，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，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，散乱的视线，枯竭的身体，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，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，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。

    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，完成了这次的命令，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，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？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，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。。

    ““魔教杀手？”霜红大大吃了一惊，“可是……谷主说他是昔日在摩迦村寨时的朋友。”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，是还长得很不错吧？”绿儿却犹自饶舌，“救不救呢？”……

    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，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，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。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，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。

    霍展白在帘外站住，心下却有些忐忑，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，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，不由侧耳凝神细听。

    但，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。

    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，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，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。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，渺小如蝼蚁。。

    ““明介，”薛紫夜望着他，忽然轻轻道，“对不起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不！”瞳霍然一惊，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，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，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，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，几乎要脱口大喊。。

    “不，妙风已经死了，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，“我叫雅弥。”！

    “他有些苦痛地抱住了头，感觉眉心隐隐作痛，一直痛到了脑髓深处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，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：不好！。

    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，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，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。

    “咯咯……你来抓我啊……”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，唇角还带着血丝，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，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，咯咯轻笑，“来抓我啊……抓住了，我就——”！

    “六弟！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，连忙冲过去接住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