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里已然天翻地覆,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,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。
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
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。
瞳却没有发怒,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只是瞬间,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,仿佛燃尽的死灰,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,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。。
“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!”
她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,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。。
瞳心里冰冷,直想大喊出来,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。!
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
“回来了?”她在榻边坐下,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
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,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?。
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,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,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。。
“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!
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。
旋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。
““那个时候,我的名字叫雅弥……”!
她在风雪中努力呼吸,脸色已然又开始逐渐苍白,身形摇摇欲坠。妙风用眼角余光扫着周围,心下忧虑,知道再不为她续气便无法支持。然而此刻大敌环伺,八骏中尚有五人未曾现身,怎能稍有大意?!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
“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!
他是那样贪生怕死,为了获得自由,为了保全自己,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,被逼着拿起了剑,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,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,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,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。
“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,妙风终于站起身,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。。
而眼前的瞳,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。。
她问得很直接很不客气,仗着酒劲,他也没有再隐瞒。!
室内弥漫着醍醐香的味道,霍展白坐在窗下,双手满是血痕,脸上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。。
“然而他却站着没动:“属下斗胆,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,过目点数。”。
她愣住,半晌才伸过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,喃喃道:“你……应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了,怎么还会问这样的问题?我救你,自然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,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“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!
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自己……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?。
“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,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妙水沉吟了片刻,果然不再管她了,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。深深吸了一口气,足下加力,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,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,借力跃起------借着疾奔之势,她如虹一样掠出,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。……
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
柳非非娇笑起来,戳着他的胸口:“呸,都伤成这副样子了,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
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“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,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,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。
““瞳!”刹那间,两人同时惊呼。。
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!
“他看得出神。在六岁便被关入黑房子,之后的七年里他从未见过她。即便是几天前短暂的逃脱里,也未曾看清她如今的模样——小夜之于他,其实便只是缺口里每日露出的那一双明眸而已:明亮,温柔,关怀,温暖……黑白分明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……”
“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然而,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:“若是如此,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!”。
“啊?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,睁开眼,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,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,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,护着她前行。!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