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
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,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,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。
然而,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,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?。
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,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,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,示意同伴警惕: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,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。
“昆仑山大光明宫里培养出的杀手,百年来一直震慑西域和中原,她也有所耳闻——但修罗场的三界对那些孩子的训练是如何之严酷,她却一直无法想象。!”
“哧”,轻轻一声响,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,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,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,反手一弹,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。
我以明尊的名义发誓,你们两个,绝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昆仑山!!
“这……”仰头望了望万丈绝壁,她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,“我上不去啊。”
“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。”夏浅羽嗤之以鼻,“我还年轻英俊呢。”
那些在冷杉林里和我失散的同伴,应该还在寻找我的下落吧?毕竟,这个药师谷的入口太隐秘,雪域地形复杂,一时间并不容易找到。。
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,“今天一早,又犯病了……”。
“霍展白也望着妙风,沉吟不决。!
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。
旋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。
““这是朱果玉露丹,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,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!
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!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
“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!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“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。
“快到了吧?”摸着怀里的圣火令,她对妙风说着,“传说昆仑是西方尽头的神山,西王母居住的所在——就如同是极渊是极北之地一样。雪怀说,那里的天空分七种色彩,无数的光在冰上变幻浮动……”薛紫夜拥着猞猁裘,望着天空,喃喃,“美得就像做梦一样。”!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。
“对一般人来说,龙血珠毫无用处,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,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。《博古志》上记载,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,辅以术法修行,便能窥得天道;但若见血,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,可谓万年难求。。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“奇怪,去了哪里呢?!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。
“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。
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……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
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
她拿过那卷书,匆忙地重新看了一眼,面有喜色。然而忽地又觉得胸肺寒冷,紧一声慢一声地咳嗽,感觉透不出气来。。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。
“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
“那样茫然的回答,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。。
“好!”同伴们齐声响应。!
““有本事,杀出一条血路过去!”夏浅羽大笑起来,剑尖指向璇玑位的霍展白,足下一顿,其余六剑齐齐出鞘,身形交错而出,各奔其位,剑光交织成网,剑阵顿时发动!……”
“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。
沐春风的内力重新凝聚起来,他顾不得多想,只是焦急抱起了昏迷的女子,向着山下疾奔,同时将手抵在薛紫夜背上,源源不断地送入内息,将她身体里的寒气化去——得赶快想办法!如果不尽快给她找到最好的医生,恐怕就会……!
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冲过来的人应声被拦腰斩断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