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
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,霍地低头:“薛谷主!”
奇怪,去了哪里呢?。
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。
“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!”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!
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,已然八年。
推开窗的时候,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。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,靠着树,正微微仰头,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,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,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。
妙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他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想去阻止,却又有些迟疑,仿佛有无形的束缚。。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。
““别看他眼睛!”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,不等视线相接,霍展白失声惊呼,一把拉开卫风行,“是瞳术!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,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。”!
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,扬了扬手里的短笛:“不,这不是笛子,是筚篥,我们西域人的乐器——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,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旋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。
“奇怪……这样的冰原上,怎么还会有雪鹞?他脑中微微一怔,忽然明白过来:这是人养的鹞鹰,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,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!!
明介,明介,你真的全都忘了吗?!
“你……”徐重华厉声道,面色狰狞如鬼。
“妙风微微一惊,顿了顿:“认识。”!
“马上放了他!”她无法挪动双足,愤怒地抬起头,毫不畏惧地瞪着教王,紧握着手里的圣火令,“还要活命的话,就把他放了!否则你自己也别想活!”。
“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。
——因为那个孩子,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。。
他不能再回到那个白雪皑皑的山谷里,留在了九曜山下的小院里,无论是否心甘情愿——如此的一往情深百折不回,大约又会成为日后江湖中众口相传的美谈吧?!
是幻觉?。
“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。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“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!
她点起了火折子,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:“坐下,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。
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,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,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:果然没有错——药师谷薛谷主,是什么也不怕的。她唯一的弱点,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。。
“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……
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,与此同时,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。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——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,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!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薛紫夜看着他,忍不住微微一笑: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。
“不过,等我杀了教王后……或许会开恩,让你早点死。”。
“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““让我看看。”薛紫夜面无表情地坐到榻边,扯开他的袍子。。
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,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,桥面再度“咔啦啦”坍塌下去一丈!!
“长安的国手薛家,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,居于帝都,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,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。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,薛家自视甚高,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,唯一的先例,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。……”
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,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。要快点到那里……不然,那些风雪,会将她冻僵在半途。。
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!
那只手急急地伸出,手指在空气中张开,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,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,妙风脸色变了,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,手往前一送,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:“你们让不让路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