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，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，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

    那之后，又是多少年呢？

    车内有人失声痛哭，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，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，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，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，踏上克孜勒荒原。。

    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

    “然后，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，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，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！”

    难道，如村里老人们所说，这真的是摩迦一族血脉里传承着的魔力？。

    “这样的话，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……”雅弥依然只是笑，声音却一转，淡然道，“瞳，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――从此后，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。”！

    就在引开他视线的一瞬间，她的手终于顺利地抓住了那一根最长的金针，紧紧地握在了手心。

    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，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

    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
    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。

    ““是。”妙风垂下头。！

    他也曾托了瞳，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，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，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
    旋那个粗鲁高大的摩迦鹄，居然将铁质的钥匙一分分插入了自己的咽喉！他面上的表情极其痛苦，然而手却仿佛被恶魔控制了，一分一分地推进，生生插入了喉间，将自己的血肉扭断。。

    “这个姓廖的女子，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！！

    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，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，并未直迎攻击。他的身形快如鬼魅，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，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，一闪即没——！

    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，沉默了片刻，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

    “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！

    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，站在门口只是片刻，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。。

    “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，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，“不是有你在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别管我！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。

    不过几个月不见，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，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，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，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，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，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，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，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
    ““救了教王，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？”。

    是的，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，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，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，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，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，苍穹灰白，天地无情，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，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，久久不寐。！

    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，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。

    卫风行一惊：“是呀。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
    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……

    是的，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，即便是杀人者，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
    风雪的呼啸声里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，凄凉而神秘，渐渐如水般散开，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。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，披衣来到窗前凝望——然而，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，漆黑的夜里，只有白雪不停落下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想反悔吧？”雅弥蹙眉。。

    轰然一声，巨大的力量从掌心涌出，狠狠击碎了大殿的地板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再过三日，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？。

    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！

    ““天没亮就走了，”雅弥只是微笑，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，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胡说！你这个色鬼！根本不是好人！”薛紫夜冲出来，恶狠狠指着他的鼻子，吩咐左右侍女，“这里可没你的柳花魁！给我把他关起来，弄好了药就把他踢出谷去！”。

    “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，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
    一直沉默的妙风忽然一震，瞬地抬起了头，不敢相信地望向薛紫夜——什么？她、她知道？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凶手？！！

    说到最后的时候，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，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