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，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

    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，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，凝望了片刻，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，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

    霍展白皱了皱眉头，向四周看了一下：“瞳呢？”。

    莫非……是瞳的性命？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！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，随即问道，“要通知妙水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断金斩？！”七剑齐齐一惊，脱口呼道。！

    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，鹅毛一样飘飞，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，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

    那个荒原雪夜过后，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

    她的手指轻轻叩在第四节脊椎上，疼痛如闪电一样沿着他的背部蹿入了脑里。。

    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，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？。

    ““瞳公子。”然而，从殿里出来接他的，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，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，“教王正在小憩，请稍等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为什么要直到此刻，才动用这个法术呢？。

    旋说到最后的时候，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，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。

    ““哧”，轻轻一声响，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，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，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，反手一弹，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，却不敢还手。！

    八年来，他一年一度的造访，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——虽然见面之后，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。

    “鹄怎么会忽然间做出这种行为……就像当初驿站里那两个差役一样，自己扼住自己的脖子，活活把自己扼死！！

    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发髻，才发现那一支紫玉簪早被她拿去送了人。她忽然觉得彻骨的寒冷，不由抱紧了那个紫金的手炉，不停咳嗽。。

    “梅花如雪而落，梅树下，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，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抬起头，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，失声道：“妙风？”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震，没有说话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——看这些剑伤，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！。

    “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，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？为什么！。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她努力笑了笑，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，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！。

    “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，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。！
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妙风笑着摇头，推开了她的手，安然道，“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，乃是我的荣幸，如何能舍去？”。

    她忽然间有些痛苦地抵住了自己的头，感觉两侧太阳穴在突突跳动——。

    ““还要追吗？”他飞身掠出，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，“那么，好吧——”。

    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，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，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，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，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，平生杀戮无数，暮年幡然悔悟，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，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，在此谷中结庐而居，悬壶济世。……

    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，颓然坐倒，全身冰冷。

    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，只是刹那，他就从湖边返回，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，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，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，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

    他咬紧牙点了点头，也不等她领路，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
    没错……这次看清楚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什么？”所有人都勒马，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，齐齐跳下马背。。

    “正午，日头已经照进了冬之馆，里面的人还在拥被高卧，一边还咂着嘴，喃喃地划拳。满脸自豪的模样，似是沉浸在一个风光无限的美梦里。他已经连赢了薛紫夜十二把了。。

    眼前依稀有绿意，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？！

    “出门前，他再叮嘱了一遍：“记住，除非他离开，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！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，遇到什么样的事，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，一个不经意的眼神，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，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。

    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，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。

    ——除此之外，她这个姐姐，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。！

    “哟，早啊！”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。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，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，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