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
“……”那一瞬间,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,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“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!”
“啊!你、你是那个——”教王看着这个女人,渐渐恍然,“善蜜公主?”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!
他又没有做错事!他要出去……他要出去!
“我家也在临安,可以让秋夫人去府上小住,”夏浅羽展眉道,“这样你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。”
“药师谷的梅花,应该快凋谢了吧。”蓦然,他开口喃喃,“雪鹞怎么还不回来呢?我本想在梅花凋谢之前,再赶回药师谷去和她喝酒的——可惜现在是做不到了。”。
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。
“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!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带翻了桌上茶盏,失声惊呼,“你说什么?!”。
旋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。
“她握紧了那颗珠子,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。!
这不是善蜜……这个狂笑的女人,根本不是记忆中的善蜜王姐!!
妙风气息甫平,抬手捂着胸口,吐出一口血来——八骏岂是寻常之辈,他方才也是动用了天魔裂体这样的禁忌之术才能将其击败。然而此刻,强行施用禁术后遭受的强烈反击也让他身受重伤。
“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!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,完成了这次的命令,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,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?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,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。。
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,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,不停地扭曲,痛苦已极。!
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,竟毫无觉察。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。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。
““胡说!”一搭脉搏,她不由惊怒交集,“你旧伤没好,怎么又新受了伤?快过来让我看看!”!
然而妙风并无恐惧,只是抬着头,静静看着妙水,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——她要杀他吗?很好,很好……事到如今,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,倒也是干脆。。
妙风微微一惊,顿了顿:“认识。”。
“瞳倒在雪地上,剧烈地喘息,即便咬紧了牙不发出丝毫呻吟,但全身的肌肉还是在不受控制地抽搐。妙水伞尖连点,封住了他八处大穴。。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……
——有人走进来。是妙水那个女人吗?他懒得抬头。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,微微咳嗽,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。
“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喜怒,只是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,以及无所谓。。
“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!
““现在,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。”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,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,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,只是缓缓站起身来,淡淡道,“就只剩下,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。”……”
“怎么可以!。
在所有人都呼拉拉走后,霍展白才回过神来,从地上爬了起来,摸了摸打破的额头——这算是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吗?这样气势汹汹的恶女人,完全和昨夜那个猫一样安静乖巧的女子两样啊。自己……是不是做梦了?。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!
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,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:“我连看都不想看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