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,心下却不禁忧虑——“沐春风”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,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?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,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,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,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?
霍展白忍不住蹙起了眉,单膝跪在雪地上,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。
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,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,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,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,托到妙风面前,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,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。
那里,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““你们快走,把……把这个带去,”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,递到她手里,“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……立刻请医生来,他的内脏,可能、可能全部……”!”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,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,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直看着薛紫夜,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!
他颓然跪倒在雪中,一拳砸在雪地上,低哑地呼号着,将头埋入雪中——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,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,狂潮一样交替,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柳非非怔了一下,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,忽地笑了起来:“那可真太好了——记得以前问你,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?你说‘那件事’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。这回,可算是让我等到了。”
虽然他的伤已经开始好转,也不至于这样把他搁置一旁吧?。
“知道。”黑夜里,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,“各取所需,早点完事!”。
“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!
还是静观其变,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,再做决定。。
旋“六弟?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,望着霍展白,“谁是你兄弟?”。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
“雅弥!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,唤着他的名字,“雅弥!”!
“让开。”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,“今天我不想杀人。”
“可是人呢?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?!
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。
“他身子摇晃了一下,眼前开始模糊。。
他紧抿着唇,没有回答,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。。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!
妙风微微一惊,顿住了脚步,旋即回手,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。
“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“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!
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。
所以,下手更不能容情。。
“难道,真的如她所说……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?他是她的弟弟?。
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,走过来。……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
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,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
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,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。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,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。。
“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顿了顿,仿佛还是忍不住,她补了一句:“阁下也应注意自身——发色泛蓝,只怕身中冰蚕寒毒已深。”。
然后,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,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,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!
“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!……”
“教王慈祥地坐在玉座上,对他说:“瞳,为了你好,我替你将痛苦的那一部分抹去了……你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,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毫无意义,不如忘记。”。
长安的国手薛家,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,居于帝都,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,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。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,薛家自视甚高,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,唯一的先例,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。。
“雪儿,怎么了?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,低声问,“你飞哪儿去啦?”!
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