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非非怔了一下,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,忽地笑了起来:“那可真太好了——记得以前问你,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?你说‘那件事’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。这回,可算是让我等到了。”
他在一个转身后轻轻落回了榻上,对着她微微躬身致意,伸过了剑尖:剑身上,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朵盛开的梅花,清香袭人。
“哈,哈!太晚了……太晚了!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,声音逐渐微弱,缓缓倒地,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
“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!”
“薛谷主?”他再一次低声唤,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,已然没有生的气息。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,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,身子微微颤抖。再不出手,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……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,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,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!。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!
他站住了脚,回头看她。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。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
“啊?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,睁开眼,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,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,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,护着她前行。。
薛紫夜伸臂撑住他,脱口惊呼:“妙风!”。
“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!
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旋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。
““看这个标记,”卫风行倒转剑柄,递过来,“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。”!
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。!
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?真可惜,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
“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!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“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。
妙水握着沥血剑,双手渐渐发抖。。
那个女人在冷笑,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,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:“二十一年前,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,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——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,派出杀手冒充马贼,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!!
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“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。
“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!
“哟,早啊!”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。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,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,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。。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。
“呼啸的狂风里,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,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。。
树枝上垂落水面的蝴蝶被她惊动,扑棱棱地飞起,水面上似乎骤然炸开了五色的烟火。……
瞳猛地抬头,血色的眸子里,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
“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。”柳非非掩口笑。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““走了也好。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,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,声音低诡,“免得你我都麻烦。”。
“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薛紫夜并不答应,只是吩咐绿儿离去。!
“所以,你放心,我一定会尽全力把明介治好。……”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难道……是他?!
“当然不是!唉……”百口莫辩,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,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