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是……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?
妙水一惊,堪堪回头,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!
大片的雪花穿过冷杉林,无声无息地降落,转瞬就积起了一尺多深。那些纯洁无瑕的白色将地上的血迹一分一分掩盖,也将那横七竖八散落在林中的十三具尸体埋葬。。
“住手!”薛紫夜脱口大呼,撩开帘子,“快住手!”。
“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!”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脸色苍白,再度脱口惊呼,“躲啊!”!
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,厉叱:“雅弥,拿起来!”
瞳心里冰冷,直想大喊出来,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。
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,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。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!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
旋那具尸体,竟然是日圣女乌玛!。
“——这里,就是这里。!
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!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
“——这个乐园建于昆仑最高处,底下便是万古不化的冰层,然而为了某种考虑,在建立之初便设下了机关,只要一旦发动,暗藏的火药便会在瞬间将整个基座粉碎,让所有一切都四分五裂!!
然而,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:“明介!”。
““十二年前的那一夜,我忘了顾上你……”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,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,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,“对不起……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,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……我、我对不起你。”。
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,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,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,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……雪怀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!。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!
大光明宫?!。
“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。
那是妙空使,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。。
“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!
“快走!”妙水俯下身,一把将妙风扶起,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。
虽然时辰尚未到,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,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,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:“薛谷主,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。”。
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我看薛谷主这手相,可是大为难解。”妙水径自走入,笑吟吟坐下,捉住了她的手仔细看,“你看,这是‘断掌’——有这样手相的人虽然聪明绝伦,但脾气过于倔犟,一生跌宕起伏,往往身不由己。”……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
“你说了,我就宽恕。”教王握紧了金杖,盯着白衣的年轻人。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一时语塞,胡乱挥了挥手,“算了,谷里很安全,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。”。
““当时参与屠杀的,还有妙风使。”妙水冷笑,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,“一夜之间,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——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。呵呵。”。
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,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。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,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——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,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。!
“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……”
“瞳想了想,最终还是摇头:“不必。那个女人,敌友莫测,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。
手无寸铁的她,眼睁睁地看着金杖呼啸而落,要将她的天灵盖击得粉碎。。
“滚开!让我自己来!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,一把将他推开,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!
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