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插入冰层,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,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”
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“快!”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,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,“救人!”!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
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,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,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——一曰追风,二曰白兔,三曰蹑景,四曰追电,五曰飞翩,六曰铜爵,七曰晨凫,八曰胭脂,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、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,直接听从瞳的指挥。
来不及觉察在远处的雪里,依稀传来了声。。
原来,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。
“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!
妙水及时站住了脚,气息甫平,凝望着距离更远的断桥那端——上一跃的距离,已然达到了她能力的极限,然而现在断桥的豁口再度加大,如今带着薛紫夜,可能再也无法跃过这一道生死之门。。
旋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大光明宫?!!
“雅、雅弥?!”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,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妙风——难道你竟是……是……”!
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,银针刺入两寸深,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。
“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!
“没事了,”他笑着,低下头,“我不是没有死吗?不要难过。”。
“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。
对于医者而言,凶手是永远不受欢迎的。!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“教王也笑,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:“这不用问吧?若连药师谷主也说不能治,那么本座真是命当该绝了……”。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“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,他跳下马,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。驻足山下,望着那层叠的宫殿,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,将手握紧——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,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。!
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。
“小心!”。
“来不及想,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,横挡在两人之间。。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……
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
对一般人来说,龙血珠毫无用处,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,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。《博古志》上记载,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,辅以术法修行,便能窥得天道;但若见血,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,可谓万年难求。。
“快、快带我……”她再也顾不得病床上的瞳,顿足站起。。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。
“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。
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!
“贴身随从摇摇头:“属下不知——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,便从未露面过。”……”
“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血腥味的刺激,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,“霍七,当年你废我一臂,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!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!”。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!
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