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安刚下了一场雪,断桥上尚积着一些,两人来不及欣赏,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,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
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
“当然。”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,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,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,“我是最好的医生——你有病人要求诊?”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
“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,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!”
他惊骇地回头,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——。
“……”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,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,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。!
瞳却没有发怒,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只是瞬间,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,仿佛燃尽的死灰,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,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。
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,”廖青染脸色平静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,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,“霍七公子,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,其实是假的。”
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。
她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,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。。
“廖青染没想到,自己连夜赶赴临安,该救的人没救,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!
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,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,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,示意同伴警惕: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,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。
旋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。
““要回信吗?”霜红怔了一怔。!
薛紫夜白了他一眼:“又怎么了?”!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
“然而虽然这样说着,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——即便是走火入魔,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,但教王毕竟是教王!若有丝毫大意,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。!
晚来天欲雪,何处是归途?。
““铛铛铛!”转眼间,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。。
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。
她醒转,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,张了张口,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,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,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,急切地说:“薛谷主,你好一些了吗?”!
黑沉沉的牢狱里忽然透入了风。沉重的铁门无声无息地打开,将外面的一丝雪光投射进来,旁边笼子里的獒犬忽然厉声狂叫起来。。
“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。
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。
“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!
眼角余光里,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,快如闪电转瞬不见。。
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。
“呼啸的狂风里,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,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。。
妙水沉吟了片刻,果然不再管她了,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。深深吸了一口气,足下加力,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,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,借力跃起------借着疾奔之势,她如虹一样掠出,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。……
怎么可能!已经被摄魂术正面击中,这个被控制的人居然还能抗拒!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“不必了。”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,烫着一样往后一退,忽地抬起头,看定了她——。
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。
“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,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。
“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。
为什么不躲?方才,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。他为什么不躲!!
“听得“龙血珠”三个字,玉座上的人猛然一震,抬起手指着他,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低吟。……”
“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。
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,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,仿佛想说什么,然而尚未开口,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。
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!
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