轿子抬起的瞬间,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,朗朗道:“在下来之前,也曾打听过——多年来,薛谷主不便出谷,是因为身有寒疾,怯于谷外风雪。是也不是?”
“闭嘴……”他低哑地怒喝,双手瑟瑟发抖,“给我闭嘴!”
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,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:“那么,有劳薛谷主了。”。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!”
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!
霍展白只是笑了一笑,似是极疲倦,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说了,只是望着窗外的白梅出神。
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,霍展白随即跳上马,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,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
沉浸于这一刻宁静的他惊醒过来,看了看醉得人事不知的薛紫夜,不由叹着气摇了摇头:这个女人年纪也不小了,还是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……那样冷的夜,居然就这样趴在案上睡着了。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“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!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。
旋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。
“冰层在一瞬间裂开,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。!
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——!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
“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!
“他妈的,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,”妙火狠狠啐了一口,心有不甘,“错过那么好的机会!”。
““请阁下务必告诉我,”廖青染手慢慢握紧,“杀我徒儿者,究竟何人?”。
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瞳!”!
“哧”,轻轻一声响,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,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,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,反手一弹,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。
““浅羽?”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,霍展白松了一口气,“你怎么来了?”。
沥血剑在教王身体内搅动,将内脏粉碎,龙血之毒足可以毒杀神魔。教王的须发在瞬间苍白,鸡皮鹤发形容枯槁,再也不复平日的仙风道骨——妙水在一通狂笑后,筋疲力尽地松开了手,退了一步,冷笑地看着耷拉着脑袋跌靠在玉座上的老人。。
“薛紫夜并不答应,只是吩咐绿儿离去。!
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,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。
她站在风里,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,寒意遍体。。
“随后赶到的是宁婆婆,递过手炉,满脸的担忧:“你的身体熬不住了,得先歇歇。我马上去叫药房给你煎药。”。
“霍展白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……
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
“好啊。”她却是狡黠地一笑,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,仿佛诡计得逞,“不过,你也得进来。”
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,她已走到榻前,拈起了金针,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:“我替你解开血封。”。
“唉……是我这个师傅不好,”廖青染低下头去,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,“紫夜才十八岁,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——但我也答应了紫夜,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,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。”。
“周行之也是硬气,居然毫无惧色:“不要让!”。
“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片刻,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。!
“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……”
“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“在薛谷主抵达大光明宫之前,我要随时随地确认你的安全。”他将枕头送回来,微微躬身。。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!
“晚安。”她放下了手,轻声道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