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高峰上发生了猝然的地震,万年不化的冰层陡然裂开,整个山头四分五裂,雪暴笼罩了半座昆仑,而山顶那个秘密的奢华乐园,就在一瞬间覆灭。
霍展白有些惊讶地望着她,八年来,他从未见过这个强悍的女人如此惊惶失措。他内心
不拿到这最后一味药材,所需的丹丸是肯定配不成了,而沫儿的身体却眼看一日比一日更弱。自己八年来奔走四方,好容易才配齐了别的药材,怎可最终功亏一篑?。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。
“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!”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他的脸色苍白而惨厉,宛如修罗——明介怎么会变成这样?如今的他,什么也不相信,什么也不容情,只不顾一切地追逐着自己想要的东西,连血都已经慢慢变冷。!
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,那么,那个女医者……如今又如何了?
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
绿儿跺脚,不舍:“小姐!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。
“哎呀!”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,抬手挡住了眼睛。。
“教王……明日,便是你的死期!!
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,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。
旋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。
“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!
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,顽皮而轻巧,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。妙风低头走着,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,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——是的,也该结束了。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,治好了教王的病,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,免得多生枝节。!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
“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!
“母亲死后我成了孤儿,流落在摩迦村寨,全靠雪怀和你的照顾才得以立足。我们三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——我比你大一岁,还认了你当弟弟。”。
“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妙风微微蹙起了眉头——所谓难测的,并不只是病情吧?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,诸多蠢蠢欲动的手下。以教王目下的力量,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,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,大光明宫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!。
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!
鼎剑阁的八剑里,以“玉树公子”卫风行和“白羽剑”夏浅羽两位最为风流。两个人从少年时就结伴一起联袂闯荡江湖,一路拔剑的同时,也留下不少风流韵事。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谷主好气概,”教王微笑起来,“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?”。
“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!
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,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,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。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,虽只短短一瞬,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。。
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……
离开冬之馆,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。
他笑了,缓缓躬身: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,为教王治伤。”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柳非非是聪明的,明知不可得,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?其实,在雪夜醒来的刹那,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?。
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“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。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!
“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……”
“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,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。。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。
梅花如雪而落,梅树下,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,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。!
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,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,竟是不敢低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