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水迟疑片刻,手一扬,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,“拿去。”
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
“薛谷主!”妙风手腕一紧,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。他停住了马车,撩开帘子飞身掠入,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,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,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,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。。
血迹一寸寸地延伸,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。。
““喂,霍展白……醒醒。”她将手按在他的灵台上,有节奏地拍击着,附耳轻声叫着他的名字,“醒醒。”!”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他顿住了被褥底下刚刚抬起来的手,只觉得后脑隐约地痛起来。眼前忽然有血色泼下,两张浮肿的脸从记忆里浮凸出来了——那是穿着官府服装的两名差役。他们的眼睛瞪得那样大,脸成了青紫色,居然自己卡住了自己的喉咙,生生将自己勒死!!
纵虎归山……他清楚自己做了一件本不该做的事,错过了一举将中原武林有生力量全部击溃的良机。
她的笔尖终于顿住,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,有些诧异。
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,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,声音清浅而空洞。。
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。
““他妈的,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,”妙火狠狠啐了一口,心有不甘,“错过那么好的机会!”!
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:“先诊脉。”。
旋药师谷口,巨石嶙峋成阵。。
“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!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!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
“大片的雪花穿过冷杉林,无声无息地降落,转瞬就积起了一尺多深。那些纯洁无瑕的白色将地上的血迹一分一分掩盖,也将那横七竖八散落在林中的十三具尸体埋葬。!
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?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?”瞳淡淡开口,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,“这一回,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!”。
“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,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。视线对接。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,深而诡,看不到底,却没有丝毫异样。。
霍展白悻悻苦笑——看这样子,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。。
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!
“嗯。”绿儿用剑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,“比那个讨债鬼霍展白好十倍!”。
“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肩膀微微颤抖,“他心里,其实还是相信的啊!”。
“闭嘴!”他忽然间低低地叫出声来,再也无法控制地暴起,一把就扼住了薛紫夜的咽喉!。
“看来,无论如何,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。!
“我说过了,救我的话,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,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,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,薛谷主。”。
“快走啊!”薛紫夜惊呼起来,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。
““是!”大家惴惴地低头,退去。。
“明介,”薛紫夜望着他,忽然轻轻道,“对不起。”……
“记住了:我的名字,叫做‘瞳’。”
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,声音妖媚:“知道吗?来杀你的,是我。”
他惊讶地看到一贯冷静的她滚倒在酒污的桌子上,时哭时笑,喃喃自语,然而他却什么也听不懂。他想知道她的事情,可最终说出的却是自己的往日——她是聪明的,即便是方才偶尔的划拳输了,被他提问的时候,她都以各种方法巧妙地避了开去。。
霍展白没有回答,只是冷定地望着他——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全都是实话,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捏起了剑诀,随时随地地准备决一死战。。
“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。
“追电被斩断右臂,刺穿了胸口;铜爵死得干脆,咽喉只留一线血红;追风、白兔、蹑景、晨凫、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,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,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。。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!
“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……”
“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啊……终于,再也没有她的事了。。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!
“嘿,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,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,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