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,瞳忽地冷笑起来,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。
他走下十二玉阙,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,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——向来,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:明力负责日常起居,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,片刻不离身侧。
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。
“快回房里去!”他脱口惊呼,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。。
“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。!”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!
她医称国手,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薛紫夜一瞬间怔住,手僵硬在帘子上,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。
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,扯过外袍覆上,径自走出门外。!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旋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,失惊,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“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!
她看了他一眼,怒喝:“站起来!楼兰王的儿子,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!”!
于是,她跑得越来越远、越来越远……他再也抓不到那个精灵似的女孩儿了。
“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!
薛紫夜微微一怔,低头的瞬间,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。。
“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。
恐惧什么呢?那个命令,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。
他笑了,缓缓躬身: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,为教王治伤。”!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“他却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笑了笑:“没事,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。
他垂下眼睛,掩饰着里面的冷笑,引着薛紫夜来到夏之园。。
“因为愤怒和绝望,黑暗中孩子的眼睛猛然闪出了熠熠的光辉,璀璨如琉璃。!
“谁?”霍展白眉梢一挑,墨魂剑跃出了剑鞘。。
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,有骨肉断裂的钝响,有临死前的狂吼——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。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,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。畜生界里命如草芥,五百个孩子,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,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,进行下一轮修炼。。
““大家上马,继续赶路!”他霍然翻身上马,厉叱,“片刻都不能等了!”。
“别绕圈子,”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,直截了当道,“我知道你想杀教王。”……
“薛谷主?”他再一次低声唤,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,已然没有生的气息。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,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,身子微微颤抖。再不出手,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……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,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,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!
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
“光。”。
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,霍展白已经记不得了。醒来的时候,夜色已经降临,风转冷,天转暗,庭里依稀有雪花落下。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,可酒壶里却已无酒。桌面上杯盏狼藉,薛紫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同侧的榻上,正趴在案上熟睡。。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。
“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。
沐春风?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!!
““嘿,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,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,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……”
“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薛谷主放心,瞳没死——不仅没死,还恢复了记忆。”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,柔媚地笑着,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,“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,教王等着呢。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,得去那边照看了。”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!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