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最后的时候，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，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

    霍展白垂头沉默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，几度想站起来，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死女人。他动了动嘴，想反唇相讥，然而喉咙里只能发出枯涩的单音。！”

    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，带着震惊，恐惧，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——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，能像瞳那样强大！这一次，会不会颠覆玉座呢？。

    在酒坛空了之后，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怔住，心里乍喜乍悲。

    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，全身一震：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？

    顿了一顿，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，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：。

    “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、走火入魔引起，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。”只是搭了一会儿脉，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，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，“气海内息失控外泻，三焦经已然瘫痪。全身穴道鼓胀，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，痛不欲生——是也不是？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隐隐记起，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，卫风行曾受了重伤，离开中原求医，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，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，隐姓埋名来到中原；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，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！

    他怔住，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，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
    旋“雅弥！”薛紫夜脸色苍白，再度脱口惊呼，“躲啊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教王闭关失败，走火入魔，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，此刻定然元气大伤，”瞳抱着剑，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，冷冷道，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，为了不让我起疑心，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！

    “谷主。”她忍不住站住脚。！

    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，重新闭上了眼睛，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

    ““马上来！”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。！

    “啊，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，天不亮就又出发了。”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，“可真急啊。

    “在她将他推离之前，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，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。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那一瞬间，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，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。

    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，风从耳畔呼啸而过，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，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，已经是二十多年。！

    剑插入雪地，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，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，迅速扩了开去，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！。

    “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，低低呜了一声。。

    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，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
    “没有人知道，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，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，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，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！

    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血腥味的刺激，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，“霍七，当年你废我一臂，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！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风，在贵客面前动手，太冒昧了。”仿佛明白了什么，教王的眼睛一瞬间亮如妖鬼，训斥最信任的下属——敢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忽然动手，势必是为了极重要的事吧？。

    然而妙风并无恐惧，只是抬着头，静静看着妙水，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——她要杀他吗？很好，很好……事到如今，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，倒也是干脆。……

    一掌震开了锈迹斑斑的门，霍展白抢身掠入了藏书阁。

    除了卫风行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。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，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，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。

    霍展白手指一紧，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，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，终于低声开口：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？”。

    “禀谷主，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，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笑了，缓缓躬身：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，为教王治伤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微微笑了笑：“医者不杀人。”。

    然而抬起头，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！

    “——再过三日，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，便会动摇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
    妙水带着侍女飘然离去，在交错而过的刹那，微微一低头，微笑着耳语般地吐出了一句话——“妙风使，真奇怪啊……你脸上的笑容，是被谁夺走了吗？”！

    是要挟，还是交换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