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勉强动了动,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
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
瞳一惊后掠,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。。
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,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。
“她俯下身,看清楚了他的样子:原来也是和明介差不多的年纪,有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,面貌文雅清秀,眼神明亮。但不同的是,也许因为修习那种和煦心法的缘故,他没有明介那种孤独尖锐,反而从内而外地透出暖意来,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妖邪意味。!”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!
“瞳怎么了?”再也忍不住,薛紫夜抢身而出,追问。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一直隐身于旁,看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。。
“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!
这样的记忆,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,反而更好吧?。
旋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,睥睨而又得意,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,深不见底。。
“西出阳关,朔风割面,乱雪纷飞。!
走下台阶后,冷汗湿透了重衣,外面冷风吹来,周身刺痛。!
“是楼兰的王族吗?”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,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,“你求我救命?那么,可怜的孩子,愿意跟我走吗?”
“摄魂……那样的瞳术,真的还传于世间?!不是说……自从百年前山中老人霍恩死于拜月教风涯大祭司之手后,瞳术就早已失传?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!!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“你们原来认识?”廖青染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,有些诧异,然而顾不上多说,横了卫风行一眼,“还愣着干吗?快去给阿宝换尿布!你想我们儿子哭死啊?”。
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。
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,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,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,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!
霍展白来不及多想,一把抓起墨魂剑,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。。
“走出夏之园,冷风夹着雪吹到了脸上,终于让他的头脑冷了下来。他握着手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,微微冷笑起来,倒转剑柄,“咔”的一声拧开。。
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““太好了。”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,喜不自禁,“太好了……明介!”!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,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,只是挥手赶开众人:“所有无关人等,一律回到各自房中,不可出来半步!除非谁想掉脑袋!”。
“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。
“嘎——”一个白影飞来,尖叫着落到了雪地上,爪子一刨,准确地抓出了一片衣角,用力往外扯,雪扑簌簌地落下,露出了一个僵卧在地的人来。……
墨魂剑及时地隔挡在前方,拦住了瞳的袭击。
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绿儿实在是不放心小姐一个人留在这条毒蛇旁边。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“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,在满室的惊呼中,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。
“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。
薛紫夜看着他,忍不住微微一笑: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!
“紫夜,我将不日北归,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。……”
“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。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!
从此后,昆仑大光明宫里,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,而在中原武林里,他便是一个已经“死去”的背叛者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