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,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,怔了一怔,却随即笑了,“或许吧……不过,那也是以后的事了。”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,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,“但现在,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?”
“薛谷主,”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,轻声道,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否则,迟早会因此送命。。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”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“不行!”霍展白差点脱口——卫风行若是出事,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?!
“不!不要给他治!”然而被金索系住的瞳,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厉喝,仰首看着薛紫夜,“这个魔鬼!他是——”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
“呵呵,不愧是瞳啊!我可是被这个破石头阵绊住了好几天,”夜色中,望着对方手里那一枚寸许的血色珠子,来客大笑起来,“万年龙血赤寒珠——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毒杀神魔的东西?得了这个,总算是可以杀掉教王老儿了!”。
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。
“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!
“你以为我会永远跪在你面前,做一只狗吗?”瞳凝视着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,眼里闪现出极度的厌恶和狠毒,声音轻如梦呓,“做梦。”。
旋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。
“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!
不!作为前任药师谷主,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。!
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,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,仔细地辨认着。
“——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,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。!
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。
“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,睥睨而又得意,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,深不见底。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!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“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“不……不!”那个少年忽然疯狂地推开了他,执拗地沿着冰河追了上去,不过片刻,离那一对少年男女已然只有三丈。然而那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奔逃,双手紧握,沿着冰河逃离。。
“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,一直平静地生活,心如止水,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!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“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追电被斩断右臂,刺穿了胸口;铜爵死得干脆,咽喉只留一线血红;追风、白兔、蹑景、晨凫、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,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,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。……
然后,径自转身,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。
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身体,妙水的笑声陡然中断,默然凝视着紫衣女子,眼神肃杀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金针一取出,无数凌乱的片断,从黑沉沉的记忆里翻涌上来,将他瞬间包围。。
“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。
“难道……是他?。
!
“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……”
“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绿儿只看得目瞪口呆,继而欣喜若狂——不错!这种心法,只怕的确和小姐病情对症!。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!
自从妙火死后,便只有她和瞳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。那是天地间唯一可以置教王于死地的剧毒——如果能拿到手的话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