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
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。
妙水?薛紫夜一怔,抬头看着瞳,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,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,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。
““雪狱?太便宜他了……”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,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,“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——既然笼子空了,就让他来填吧!”!”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瞳的肩背蓦然一震,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。!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
果然是真的……那个女人借着替他疗伤的机会,封住了他的任督二脉!
“失败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。”瞳冷笑着回过身,凝视霍展白,“霍七,我知道你尚有余力一战,起码可以杀伤我手下过半人马。但,同时,你也得把命留在昆仑。”。
“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——为了逃出来,你答应做我的奴隶;为了证明你的忠诚,你听从我吩咐,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……呵呵,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,不停地哭。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……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?”。
“一语未落,她急速提起剑,一挥而下!!
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,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,不停地扭曲,痛苦已极。。
旋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““快走!”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,拔出了雪地里的剑,霍然抬首,一击斩破虚空!!
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?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,提灯照了照地面。!
这一次轮到瞳的目光转为惊骇。
“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,有人在往西方急奔。!
“想要死?没那么容易,”妙水微微冷笑,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,“如今才第一日呢。教王说了,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,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,一直到死为止。”。
“谁都没有想到,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,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。。
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。
是的,是的……想起来了!全想起来了!!
雪怀……雪怀……你知道吗?今天,有人说起了你。。
“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““没事。”她道,“只是在做梦。”!
刺痛只是一瞬,然后气脉就为之一畅!。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“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“啊?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,睁开眼,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,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,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,护着她前行。……
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,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,雪落满了蓝发。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
霍展白一震,半晌无言。。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“那一瞬间他的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,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,无法挪开视线:她的眼睛……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……。
“然而一语未毕,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。。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!
“他回忆着那一日雪中的决斗,手里的剑快如追风,一剑接着一剑刺出,似要封住那个假想中对手的每一步进攻:月照澜沧,风回天野,断金切玉……“刷”的一声,在一剑当胸平平刺出后,他停下了手。……”
“果然,那一声惊呼是关键性的提醒,让随后赶到的霍展白和卫风行及时停住了脚步。两人站在门外,警惕地往声音传来处看去,齐齐失声惊呼!。
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,幽深而悲伤。。
你在天上的灵魂,会保佑我们吧?!
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