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
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
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。
比起那种诡异的眼白,那人瞳孔的颜色是正常的。黑,只是极浓,浓得如化不开的墨和斩不开的夜。然而这样的瞳映在眼白上,却交织出了无数种说不出的妖异色彩。在那双琉璃异彩的眼睛睁开的刹那,他全身就仿佛中了咒一样无法动弹。。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!”
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,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。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!
不知过了多久,她从雪中醒来,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。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,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,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。
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
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。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“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!
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。
旋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“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!
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!
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
“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!
“哼,”瞳合上了眼睛,冷笑,“婊子。”。
“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“妙风!”她脱口惊呼起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,扳住了他的肩头,“让我看看!”。
“明介。”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,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。!
“绿儿,送客。”薛紫夜不再多说,转头吩咐丫鬟。。
“长长叹了口气,他转身望着窗内,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,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,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。
“明介公子,谷主说了,您的病还没好,现在不能到处乱走。”霜红并没有太大的惊讶,只是微微一躬身,阻拦了那个病人,“请回去休息——谷主她昨日去了藏书阁翻阅医书,相信不久便可以找出法子来。”。
“她匍匐在冰面上,静静凝望着,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,我知道,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,我就明白了。但是,死者已矣,活着的人,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,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!
“若不能击杀妙风,”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,冷冷吩咐,“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““我没有回天令。”他茫然地开口,沉默了片刻,“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。”。
“霍公子,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,侧过头看,却是霜红。……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
剑插入雪地,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,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,迅速扩了开去,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!
那里,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。冰海上的天空,充满了七彩的光。。
那里,和獒犬锁在一起的,居然还有一个人!。
““明介,你身上的穴道,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,”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,轻轻嘱咐,“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,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——只要恢复武功,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。可是,你听我的话,不要再乱杀人了。”。
““来!”。
绝对不可以。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昆仑去!!
“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弯着身子,双手虚抱在胸前,轻轻地浮在冰冷的水里,静静沉睡。她俯身冰上,对着那个沉睡的人喃喃自语:……”
“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廖青染叹息了一声,低下头去,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。
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!
“呵,”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,“看来妙风使的医术,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