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
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
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。
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,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。
“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,只是短短一瞬,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。而在下一个刹那,他出现在两人之间。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——暗红色的剑,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,刺穿了他的心脏。!”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妙水微微一颤,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,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,转身告退。抓起昏迷中的瞳,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,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,转瞬消失。。
他转身,伸掌,轻击身后的冷杉。!
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
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
房间里忽地变得漆黑,将所有的月光雪光都隔绝在外。。
“快走啊!”薛紫夜惊呼起来,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。
“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!
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。
旋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““霍展白……鼎剑阁的七公子吗?”妙火喃喃,望着雪地,“倒真是挺扎手——这一次你带来的十二银翼,莫非就是折在了他手下?”!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!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
“她怔在昆仑绝顶的风雪里,忽然间身子微微发抖:“你别发疯了,我想救你啊!可我要怎样,才能治好你呢……雅弥?”!
话音未落,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。。
“他追上了廖青染,两人一路并骑。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。虽然年过三十,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,气质高华。。
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“果然是你们。”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,阻止他再次雪遁,冷冷开口道,“谁的命令?”!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醒来的时候,天已然全黑了。。
“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!
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!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,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,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,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。
很多年了,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,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,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——这样的知己,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?。
“一声呼哨,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,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,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。
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……
“魔教杀手?”霜红大大吃了一惊,“可是……谷主说他是昔日在摩迦村寨时的朋友。”
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
“真厉害,”虽然见过几次了,她还是忍不住惊叹,“你养的什么鸟啊!”。
曾经一度,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。
“他忽然抬起手,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!。
“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: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,她就有了打算——。
“哟,早啊!”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。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,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,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。!
“是的,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,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,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,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,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……”
“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本能地,霍展白想起身掠退,想拔剑,想封挡周身门户——然而,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。身体在一瞬间仿佛被点中了穴道,不要说有所动作,就是眼睛也不能转动半分。。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!
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