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
尽管对方几度竭力推进,但刺入霍展白右肋的剑卡在肋骨上,在穿透肺叶之前终于颓然无力,止住了去势。戴着面具的头忽然微微一侧,无声地垂落下去。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那个女人在冷笑,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,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:“二十一年前,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,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——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,派出杀手冒充马贼,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!。
“这样的记忆,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,反而更好吧?!”
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,睥睨而又得意,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,深不见底。。
“这个嘛……”薛紫夜捏着酒杯仰起头,望了灰白色的天空一眼,忽地笑弯了腰,伸过手刮了刮他的脸,“因为你这张脸还算赏心悦目呀!谷里都是女人,多无聊啊!”!
“我从不站在哪一边。”徐重华冷笑,“我只忠于我自己。”
两者之间,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“……”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,眼前渐渐空白,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——。
“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!
薛紫夜锁好牢门,开口:“现在,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。”。
旋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,颓然落回了被褥中。。
“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!
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,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?!
廖青染转身便往堂里走去:“进来坐下再说。”
“他想站起来,然而四肢上的链子陡然绷紧,将他死死拉住,重新以匍匐的姿势固定在地上。!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“铜爵的断金斩?!。
教王眼里浮出冷笑:“难道,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?”。
“有请薛谷主!”片刻便有回话,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。!
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。
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,微微咳嗽,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。
“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,瞳忽地冷笑起来,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。!
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。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“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: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,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,仿佛翅膀被“刷”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。那,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——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,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。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……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
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
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。
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!。
“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。
“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,眼里却没有恐惧,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。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:看着她说话的样子,看着她笑的样子,看着她握剑的样子……眼神恍惚而遥远,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。。
于是,她跑得越来越远、越来越远……他再也抓不到那个精灵似的女孩儿了。!
““妙水使,何必交浅言深。”她站起了身,隐隐不悦,“时间不早,我要休息了。”……”
“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。
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,颓然落回了被褥中。。
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!
“千叠!”双眸睁开的刹那,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