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
他挽起了帘子,微微躬身,看着她坐了进去,眼角瞥处,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,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——原来,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,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。。
霍展白骤然一惊,退开一步,下意识地重新握紧了剑柄,仔细审视。这个人的生气的确已经消散,雪落到他的脸上,也都不会融化。。
““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,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。”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,手落在妙风的顶心,轻轻抚摩,“风,我没有养错你——你很懂事,又很能干。不像瞳这条毒蛇,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。”!”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。
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!
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
“别动他!”然而耳边风声一动,那个懒洋洋的谷主已然掠到了身侧,一把推开使女,眼神冷肃,闪电般地弯腰将手指搭在对方颈部。
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,脸色惨白,急促地喘息,“不过,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!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。
旋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仿佛,那并不是他的名字。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
卫风行眼神一动,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,不由长长叹了口气。!
——终于是被折断了啊……这把无想无念之剑!
“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!
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。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她只是摆了摆手,不置可否。她竭尽心力,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——如果他知道,还会这样开心吗?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,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?。
妙水哧地一笑,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:“这个啊,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!
“现在,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。”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,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,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,只是缓缓站起身来,淡淡道,“就只剩下,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。”。
““……”妙水呼吸为之一窒,喃喃着,“难怪遍搜不见。原来如此!”。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“八剑都是生死兄弟,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,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、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。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,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,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。!
十三日,到达乌里雅苏台。。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“那个火球,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!难道他们一离开,那个车夫就出事了?。
“有其主人必有其鸟嘛。”霍展白趁机自夸一句。……
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,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,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!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
三个月后,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,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,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,尽心为她调理身体。。
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?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?。
“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,站在门口只是片刻,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。。
“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……”
“她点起了火折子,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:“坐下,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。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位于西昆仑的大光明宫是中原武林的宿敌,座下有五明子三圣女和修罗场三界之分。而修罗场中杀手如云,数百年前鼎剑阁的创始人公子舒夜便是出自其门下,修罗场百年来精英辈出,一直让中原武林为之惊叹,也视其为极大的威胁。!
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,踉跄后退,猛然喷出一口血,跌入玉座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