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
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
地上……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,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。。
霍展白怔住,心里乍喜乍悲。。
“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支筚篥,反复摩挲,眼里有泪水渐涌。她转过头,定定看着妙风,却发现那个蓝发的男子也在看着她——那一瞬间,她依稀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她怀里发抖的、至亲的小人儿。!”
“不……不……啊!啊啊啊啊……”他抱着头发出了低哑的呼号,痛苦地在雪上滚来滚去,身上的血染满了地面——那样汹涌而来的往事,在瞬间逼得他几乎发疯!。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!
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?”薛紫夜轻轻问,眼神却渐渐凝聚。
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,瞳和妙空之间,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?!
如果那时候动手,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!只可惜,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。
“别绕圈子,”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,直截了当道,“我知道你想杀教王。”。
“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!
——然而此刻,这个神秘人却忽然出现在药师谷口!。
旋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。
“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!
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,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,带着敬佩。!
“点子扎手。”瞳有些不耐烦,“霍展白在那儿。”
“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!!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。
“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“为什么还要来!”他失去控制地大喊,死死按着她的手,“你的明介早就死了!”!
鸟儿松开了嘴,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。。
“怎么可以!。
——是妙风?。
“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,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,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。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,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。!
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。
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
““瞳公子?”教徒低着头,有些迟疑地喃喃,“他……”。
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,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,仿佛想说什么,然而尚未开口,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……
那样茫然的回答,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。
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
“绿儿,送客。”薛紫夜不再多说,转头吩咐丫鬟。。
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。
“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“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,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,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直看着薛紫夜,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。
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,走过来。!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……”
“在这种时候,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!。
“没事了,”他笑着,低下头,“我不是没有死吗?不要难过。”。
片刻后,另外一曲又响起。!
“妙风!”她脱口惊呼起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,扳住了他的肩头,“让我看看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