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从冰峰那一边升起的时候,软轿稳稳地停在了大光明殿的玉阶下,殿前当值的一个弟子一眼看见,便飞速退了进去禀告。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老五?!”。
“妙水迟疑片刻,手一扬,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,“拿去。”!”
——这个乐园建于昆仑最高处,底下便是万古不化的冰层,然而为了某种考虑,在建立之初便设下了机关,只要一旦发动,暗藏的火药便会在瞬间将整个基座粉碎,让所有一切都四分五裂!。
“你的酒量真不错,”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,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,“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。”!
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
“八弟,你——”卫风行大吃一惊,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。。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““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,不妨暂时饶他一命。”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。!
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,不闪不避。。
旋妙风低下了眼睛:“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。”。
“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叹了口气,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,跃上马背,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,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,低声道:“如果能动,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。”!
她原以为他会中途放弃——因为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,赌上了自己的性命,一次次地往返于刀锋之上,去凑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。!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
“说到最后的时候,她顿了顿。不知为何,避开了提起秋水音的名字。!
。
“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。
已经到了扬州了,可以打开了吧?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解开了锦囊,然而眼里转瞬露出吃惊的神色——没有药丸!。
这些獒犬号称雪域之王,一生都是如此凶猛暴烈,任何陌生人近身都得死。但如果它一旦认了你是主人,就会完全地信任你,终生为你而活。!
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。
“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。
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。
““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。”!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一边说,他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箫,呈上。。
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……
“好。”薛紫夜捏住了钥匙,点了点头,“等我片刻,回头和你细细商量。”
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
薛紫夜一怔:“命你前来?”。
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,也只能自刎于此了!”。
“她怔了怔,终于手一松,打开了门,喃喃道:“哦,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?”。
“何况,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,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……也不用再隐瞒。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!
“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……”
“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
——难道,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?他、他果然还活着吗!。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!
薛紫夜不出声地倒抽一口冷气——她行医十多年,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形。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,居然能这样神出鬼没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