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，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，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，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？

    他的心，如今归于何处？

    然而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，此刻却乖得如一只猫，只是怔怔地在那里出神，也不喊痛也不说话，任凭霜红包扎她头上的伤，对他的叱骂似乎充耳不闻。。

    “啊！你、你是那个——”教王看着这个女人，渐渐恍然，“善蜜公主？”。

    “谁能常伴汝？空尔一生执！！”

    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，根本来不及退避。。

    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，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：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，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，已然逐步淡去，再也无法记忆。！

    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

    他吃了一惊，难道这个女人异想天开，要执意令他留在这里？身上血封尚未开，如果她起了这个念头，可是万万不妙。

    那时候，她还以为他们是沫儿的父母。。

    妙风走过去，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：“参见教王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个人……最终，还是那个人吗？！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，惊愕地看着。。

    旋雪瞬间纷飞，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，瞬忽激变，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，解开他的穴道，然后两人提剑而立，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！

    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！是真的。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，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，原来都是真的！她就是小夜……她没有骗他。！

    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，卫风行低眉：“七弟，你要振作。”

    “空荡荡的十二阙里，只留下妙空一个人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沉吟片刻，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，也便有了答案。。

    “望着阖上的门，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。。

    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，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
    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！是真的。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，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，原来都是真的！她就是小夜……她没有骗他。！

    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，是不是感到寂寞呢？。

    ““断金斩？！”七剑齐齐一惊，脱口呼道。。

    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，那么，那个女医者……如今又如何了？。

    ““这是金杖的伤！”她蓦然认了出来，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？”！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，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。仿佛再也无法支持，她颓然倒地，手松开，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——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！。

    是的，到如今，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。。

    ““沫儿！沫儿！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，飞奔了过来，“你要去哪里？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，紧紧拉住了他的手：“别出去！那些人要害你，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！”。

    那里，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。冰海上的天空，充满了七彩的光。……

    薛紫夜望着他，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，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

    她的头毫无反应地随着他的推动摇晃，手里，还紧紧握着一卷《灵枢》。。

    “紫夜，”霍展白忽然转过身，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，“那颗龙血珠呢？先放我这里吧——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，总是不安全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
    “简短的对话后，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，在这一刻后，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，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！

    ““雅弥！”薛紫夜脱口惊呼，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哈，哈！太晚了……太晚了！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，声音逐渐微弱，缓缓倒地，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。

    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，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，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，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，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，窗外的梅树下，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，转头微笑：“霍七公子醒了？”！

    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，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