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

    那一条路，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，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

    她习惯了被追逐，习惯了被照顾，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，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，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，那么，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
    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，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，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，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，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
    “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，带着永恒的微笑，微微闭上了眼睛。！”

    所以，无论如何，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勉强动了动，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！

    原来，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，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

    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，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绿儿用剑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，“比那个讨债鬼霍展白好十倍！”。

    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，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，很快就开始站不稳，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
    ““住手！”在出剑的瞬间，他听到对方大叫，“是我啊！”！

    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，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，仔细地辨认着。。

    旋霍展白剧烈地喘息着，身体却不敢移动丝毫，手臂僵直，保持着一剑刺出后的姿势。。

    “鼎剑阁的八剑里，以“玉树公子”卫风行和“白羽剑”夏浅羽两位最为风流。两个人从少年时就结伴一起联袂闯荡江湖，一路拔剑的同时，也留下不少风流韵事。！

    “你不会想反悔吧？”雅弥蹙眉。！

    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，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

    “睡去之前，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，喃喃道：“霍七，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！

    可惜，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，凭空从江湖上消失，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，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，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，一直恨恨。。

    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：“妙风已死，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，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，拿起茶盏：“如此，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！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！唉……”百口莫辩，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，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嘎——”忽然间，雪里传来一声厉叫，划破冷风。。

    ——不日北归，请温酒相候。白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，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，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，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，托到妙风面前，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，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！

    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
    “这里没有什么观音。”女子拉下了脸，冷冷道，立刻想把门关上，“佛堂已毁，诸神皆灭，公子是找错地方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，沉默了片刻，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
    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，双目紧闭，脸颊毫无血色，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……

    她在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疯狂，于是，他再也不能离开。

    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，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！”妙风忙解开大氅，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，双手抵住她的后心。。

    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，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，微笑道：“瞳，所有人都抛弃了你。只有教王需要你。来吧……来和我们在一起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。”教王回头微笑，慈祥有如圣者，“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，本座清理门户，也是理所应当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“你，想出去吗？”记忆里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，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。

    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，便会动摇。！

    “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，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霍七公子，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，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
    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，声音妖媚：“知道吗？来杀你的，是我。”。

    飘着雪的村庄，漆黑的房子，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和叫小夜的女孩……到底……自己是不是因为中了对方的道儿，才产生了这些幻觉？！

    提了一盏风灯，沿着冷泉慢慢走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