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
多年的同僚,他自然知道沐春风之术的厉害。而妙风之所以能修习这一心法,也是因为他有着极其简单纯净的心态,除了教王安危之外心无旁骛,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懈可击的气势。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。
“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!”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“喀喀……抬回谷里,冬之馆。”她用手巾捂住嘴咳嗽着,轻声吩咐道。!
然而……他的确不想杀他。
他拉着小橙跃出门外,一步步向着湖中走去,脚下踩着坚冰。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“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。混在那些鲜衣怒马、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,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:白衣破了很多洞,头发蓬乱,面色苍白——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,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。!
他追向那个少年,那个少年却追着自己的两个同伴。。
旋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,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。。
““王姐。”忽然间,他喃喃说了一句,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,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。!
“嘎——嘎。”雪鹞在风雪中盘旋,望望远处已然露出一角的山谷,叫了几声,又俯视再度倒下的主人,焦急不已,振翅落到了他背上。!
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,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“钉”在那里,无法挪开。
““回来了?”她在榻边坐下,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!
“啊?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,睁开眼,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,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,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,护着她前行。。
““不……不……啊!啊啊啊啊……”他抱着头发出了低哑的呼号,痛苦地在雪上滚来滚去,身上的血染满了地面——那样汹涌而来的往事,在瞬间逼得他几乎发疯!。
一边说,他一边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箫,呈上。。
荒原上,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!
谁都没有想到,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,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。。
“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,活不过一个月,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?最多等杀了教王,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。。
大光明宫那边,妙水和修罗场的人,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——。
“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!
那时候,她还以为他们是沫儿的父母。。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“视线凌乱地晃动着,终于从对方的眼睛移开了,然后漫无边际地摇着,最终投注在冰上,忽然又定住——他低低惊叫出声,那,是什么?。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……
他探出手去,捏住了那条在雪鹞爪间不断扭动的东西,眼神雪亮:昆仑血蛇!这是魔教里的东西,怎么会跑到药师谷里来?子蛇在此,母蛇必然不远。难道……难道是魔教那些人,已经到了此处?是为了寻找失散的瞳,还是为了龙血珠?
如今事情已经完毕,该走的,也终究要走了吧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她将圣火令收起,对着妙风点了点头:“好,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。”。
“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,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?他……是在后悔吗?。
“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然而叫了半天,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:“什么东西这么吵啊?咦?”!
“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,还没进去,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,对他摆了摆手。……”
“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“明介,好一些了吗?”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。。
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:“怎么了,明介?不舒服吗?”!
“薛谷主,勿近神兽。”那个声音轻轻道,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