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低下头,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,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,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,简直要把他击溃——在他明白过来之前,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,瞬间凝结成冰。
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——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,织成可怖的画面,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,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,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。
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,怒斥:“跟你说过,要做掉那个女人!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,留到现在,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?”。
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,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。。
“八剑中排行第六,汝南徐家的大公子:徐重华!!”
他是他多年的同僚,争锋的对手,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,然而,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——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,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,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。。
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,脱口低呼出来——瞳?妙风说,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?!!
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
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。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。
“这个魔教的人,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!!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旋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:“先诊脉。”。
“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,昏迷的人渐渐醒转。!
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!
黑夜里,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,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,闪烁如星。
“霍展白脸色凝重,无声无息地急掠而来,一剑逼开了对方——果然,一过来就看到这个家伙用剑抵着霜红的咽喉!薛紫夜呢?是不是也被这条救回来的毒蛇给咬了?!
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。
“一个苍老的妇人拿着云帚,在阶下打扫,忽地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。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。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!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。
“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。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
“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——只可惜,我的徒儿没有福气。!
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,忽然摊开了手:“给我钥匙。”。
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,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。
“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。
想也不想,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!……
“你要替她死?”教王冷冷笑了起来,剧烈地咳嗽,“风,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?你……喀喀,真是我的好弟子啊!”
“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。”教王回头微笑,慈祥有如圣者,“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,本座清理门户,也是理所应当——”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“谷主,他快死了!”绿儿惊叫了一声,望着他后背那个对穿的洞。。
“手心里扣着一面精巧的菱花镜——那是女子常用的梳妆品。。
“薛紫夜点点头,闭上了眼睛:“我明白了。”。
得了那一瞬间的空当,薛紫夜已然长身站起,将药囊抓起,狠狠击向了教王,厉叱:“恶贼!这一击,是为了十二年前为你所杀的摩迦一族!”!
“一阵淡蓝色的风掠过,雪中有什么瞬间张开了,瞳最后的一击,就撞到了一张柔软无比的网里——妙水盈盈立在当地,张开了她的天罗伞护住了教王。水一样柔韧的伞面承接住了强弩之末的一击,哧啦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。……”
“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。
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。
“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,”沉默了许久,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,略微躬身,递上了一面回天令,“那么,到时候,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――”!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