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
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
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“是、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……我没事……”薛紫夜衰弱地喃喃,脸色惨白,急促地喘息,“不过,麻烦你……快点站起来好吗……”。
“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!”
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。
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!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
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,睥睨而又得意,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,深不见底。
她讷讷点头,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。。
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。
“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!
“只怕万一。”妙风依旧声色不动。。
旋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“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!
对一般人来说,龙血珠毫无用处,然而对修习术法的人来说,这却是至高无上的法器。《博古志》上记载,若将此珠纳于口中吞吐呼吸,辅以术法修行,便能窥得天道;但若见血,其毒又可屠尽神鬼魔三道,可谓万年难求。!
妙风低下头,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,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,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,简直要把他击溃——在他明白过来之前,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,瞬间凝结成冰。
“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!
“咕?”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,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,叼了过去。。
“他被拖入了族里祠堂,有许多人围上来了,惊慌地大声议论:“上次杀了官差的事好容易被掩下来了,可这次竟然杀了村里人!这可怎么好?”。
“沫儿的病症,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,的确罕见。她此次竭尽心力,也只炼出一枚药,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。”廖青染微微颔首,叹息道,“霍七公子,请你不要怪罪徒儿——”。
“呵呵,还想逃?”就在同一时刻,仿佛看出了他的意图,一个东西被骨碌碌地扔到了冰上,是狰狞怒目的人头:“还指望同伴来协助吗?呵,妙火那个愚钝的家伙,怎么会是妙水的对手呢?你真是找错了同伴……我的瞳。”!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““呵……”那个人抬起头,看着她微笑,伸出满是血的手来,断断续续道,“薛谷主……你、你……已经穿过了石阵……也就是说,答应出诊了?”。
“哦……”霍展白松了口气,退了一步将剑撤去,却不敢松懈。。
““快,过来帮我扶着她!”霍展白抬头急叱,闭目凝神了片刻,忽然缓缓一掌平推,按在她的背心。仿佛是一股柔和的潮水汹涌注入四肢百骸,薛紫夜身子一震。!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,扯过外袍覆上,径自走出门外。。
“不杀掉,难免会把来大光明宫的路线泄露出去。”妙风放下她,淡然开口,眼里没有丝毫喜怒,更无愧疚,“而且,我只答应了付给他钱,并没有答应不杀——”。
“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住手!”薛紫夜脱口大呼,撩开帘子,“快住手!”……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
“霍展白?”看到来人,瞳低低脱口惊呼,“又是你?”
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。
“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,面容一如当年。。
“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。
妙风一惊——这个女子,是要拿这面圣火令去换教王什么样的许诺?!
“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……”
“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,仿佛回忆着什么,泛出了微微的紫。。
“禀谷主,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,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。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!
薛紫夜白了他一眼:“又怎么了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