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,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,到底还是陪了去。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。
“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:“虽然,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,你连狗都不如了。”!”
她只是摆了摆手,不置可否。她竭尽心力,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——如果他知道,还会这样开心吗?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,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?。
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!
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“不杀掉,难免会把来大光明宫的路线泄露出去。”妙风放下她,淡然开口,眼里没有丝毫喜怒,更无愧疚,“而且,我只答应了付给他钱,并没有答应不杀——”。
““夏之日,冬之夜,百岁之后,归于其居。!
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。
旋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“那一眼之后,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。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,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。!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!
杀手浅笑,眼神却冰冷:“只差一点,可就真的死在你的墨魂剑下了。”
“二十多年后,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,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!
他看不到她的表情,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,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,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,脱口而言:“不用你管!你给我——”。
“然而,她没有想到一年年地过去,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,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配齐,拿到了她面前。而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,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。这一切,在她这个神医看来,都不啻是一个奇迹。。
“而且,我不喜欢这些江湖人,”她继续喃喃,完全不顾身边就躺着一个,“这种耗费自己生命于无意义争夺的人,不值得挽救——有那个时间,我还不如多替周围村子里的人看看风寒高热呢!”。
如果那时候动手,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!只可惜,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!
“风,”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,教王眼神凝聚,“你说什么?”。
““这个……”她从袖中摸出了那颗龙血珠,却不知如何措辞,“其实,我一直想对你说:沫儿的那种病,我……”。
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。
“薛紫夜起来的时候,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,仿佛尚未睡醒,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,冷醒而严厉。!
在她将他推离之前,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,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。。
“埋在这里吧。”她默然凝望了片刻,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,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,开始挖掘。。
“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。
“当年那些强盗,为了夺取村里保存的一颗龙血珠,而派人血洗了村寨。”瞳一直望着冰下那张脸,“烧了房子,杀光了人……我被他们掳走,辗转卖到了大光明宫,被封了记忆,送去修罗场当杀手。”……
眼角余光里,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,快如闪电转瞬不见。
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,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。
“她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。
“她的眼睛是宁静的,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。
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,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。心中如沸,却无可倾吐。霍展白疯狂地出剑,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。墨魂剑下碎玉如雪,散落一地。然而,十几招过,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。!
“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……”
“他的手指停在那里,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,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,竟不舍得就此放手。停了片刻,他笑了一笑,移开了手指:“教王惩罚在下,自有他的原因,而在下亦甘心受刑。”。
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,想着明日便可南下,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。。
“住手!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,“求求你!”!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