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
薛紫夜看了他一眼,终于忍下了怒意: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?”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一把长刀从雪下急速刺出,瞬间洞穿了她所乘坐的奔马,直透马鞍而出!。
“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!”
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,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,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。然而在此刻,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,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。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,不再犹豫,也不在彷徨——。
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!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“这位客官,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,开口招呼。。
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。
““可靠。”夏浅羽低下了头,将剑柄倒转,抵住眉心,那是鼎剑阁八剑相认的手势,“是这里来的。”!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旋“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,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。”薛紫夜收起了药箱,看着他,“你若去得晚了,耽误了沫儿的病,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——那么多年,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。”。
“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!
霍展白折下一枝,望着梅花出了一会儿神,只觉心乱如麻——去大光明宫?到底又出了什么事?自从八年前徐重华叛逃后,八剑成了七剑,而中原鼎剑阁和西域大光明宫也不再挑起大规模的厮杀。这一次老阁主忽然召集八剑,难道是又出了大事?!
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
“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!
“来!”。
“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终于还是忍不住,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,“伤口恶化了?”。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。
联想起这八年来一直困扰她的事,想起那个叫沫儿的孩子终究无法治好,她的心就更加地难受——无能为力……尽管她一直被人称为“神医”,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医生,而不是神啊!!
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“她越笑越畅快:“是我啊!”!
三个月后,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,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,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,尽心为她调理身体。。
那时候的你,还真是愚蠢啊……。
““真厉害,”虽然见过几次了,她还是忍不住惊叹,“你养的什么鸟啊!”。
“真是大好天气啊!”……
“医生!”然而不等他说完,领口便被狠狠勒住,“快说,这里的医生呢?!”
山阴的积雪里,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,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,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,也终于是死了……
“不,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。”雅弥静静地笑,翻阅一卷医书,“师傅说酒能误事,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,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。”。
沐春风?她识得厉害,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,双剑交叠面前,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——雪花轰然纷飞。一掌过后,双方各自退了一步,剧烈地喘息。。
“然而,那样血腥的一夜之后,什么都不存在了。包括雪怀。。
“然而用尽全力,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。
“还不快拉下帘子!”门外有人低叱。!
“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……”
““所以,其实你也应该帮帮我吧?”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,眼神亮如妖鬼,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!
“难得你又活着回来,晚上好好聚一聚吧!”他捶了霍展白一拳,“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。”。